這是陸聞舟第一次感受到心臟抽緊的感覺。

尤其這話是從溫聽瀾的嘴里說出來的，他更覺得胸口堵得慌。

她之前是那樣乖巧，每次下班回家見著他的時候，她臉上總是掛著梔子花般淡淡的笑容。

她的笑也好像是有魔力一般，可以化解他一天的勞累跟辛苦。

可如今的兩人，動不動就劍拔弩張。

他也再沒從她的臉上看到那樣的笑容，只看到化不開的憂愁。

“我去找醫生開藥。”

他沒搭理溫聽瀾的話，出門找醫生開了擦傷口的藥，然后在外面抽了兩根煙才回來。

他剛走近，溫聽瀾就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兒了，“抽煙了？”

陸聞舟本都打算坐下給她擦藥了，聽到這話，腳步瞬間停住。

“我散散煙味兒再進來。”

“不用了，也不是很濃，是我太敏感了。”溫聽瀾說著，“你不是都戒煙了嗎？怎么又開始抽上了。”

陸聞舟以前煙癮還有點重，尤其是宋智允執意要出國不肯嫁給他的那段時間，一天兩三包煙都抽得完。

可自從溫聽瀾嫁給他，陸聞舟見她聞不慣煙味兒并且很難受，他便戒掉了。

這段時間，他心情總是說不出的郁悶，就又忍不住抽上了。

陸聞舟頓了幾秒，沒立即回答，便坐在床邊，拆開藥盒子用棉簽沾著凝膠往她紅腫破口的嘴上涂。

“偶爾會抽一兩根，沒什么癮的。”

凝膠剛上到嘴上有些疼，溫聽瀾柳葉般的細眉皺了皺。

以她對陸聞舟的了解，如果不是有心事，他才不會碰這種東西。

“你不是一直都在等她回來嗎？她都回來了，還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讓你愁得又開始抽煙了。”

陸聞舟涂好藥，便將手里的棉簽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后將藥膏放好。

他目光幽深，沉聲道：“沒什么。”

“那我猜猜，是因為爺爺不同意你娶她的事？”溫聽瀾說。

陸聞舟看著她沒回答。

其實，他自己都沒搞清楚自己愁慮的源頭在哪里，但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溫聽瀾見他沒說話，繼續道，“如果是因為這個，我可以幫你去跟爺爺說，就說是我想跟你離婚。”

陸聞舟眉頭一蹙，心里有些莫名的怒氣，“你倒是慷慨又大方，就這么迫不及待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了？”

溫聽瀾是真想幫他，她看不得陸聞舟這么愁心憂慮的樣子。

心想著，反正都要離婚了，做個成人之美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頂多自己難過一些。

“不要就算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溫聽瀾一臉不高興，重新躺下，“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趕緊走吧，等會讓你的小情人等久了，又該跟你鬧脾氣了。”

陸聞舟并沒有要離開的打算，還幫她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吧，今晚我留下來陪你。”

聞言，溫聽瀾立馬撐起了身子看著他，“今晚你不走了？”

“我妻子生病住院了，我留下來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他嘴角勾著迷人的淡笑。

溫聽瀾卻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問題是，我們是快要離婚的夫妻。”

陸聞舟不以為然，淡聲道：“只要我們一天沒離婚，你一天就是我的妻子，我就有照顧你的義務。”

本該聽著讓人安心的話，此刻她聽著只覺得無比的嘲諷。

她了解陸聞舟的性子，他如果不想走，自己說再多他都不會離開。

索性隨他。

這時候，護士敲門進來給溫聽瀾打針。

陸聞舟站到一旁給護士讓著位置，“這是消炎針嗎？”

聽著他冷不丁問了一句，溫聽瀾瞬間心虛，滿眼緊張地看向護士，生怕靳言川事先沒跟她溝通好。

護士打完針，點頭道：“嗯，是的。”

陸聞舟也沒起疑心，“這針還要打幾天，我夫人她多久可以出院？”

他說“我夫人”的時候，聲音低沉磁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多么感情多么恩愛的夫妻呢。

護士收拾著針管垃圾，“應該明天打完最后一針，檢查身體無大礙的話就能出院了，具體的還要看靳醫生怎么說。”

陸聞舟點頭道了句“辛苦了”，目送著護士離開。

他重新坐在她的身旁，“都怪我一時沖動，讓你受這么多苦，等你好了，我帶你去你一直想去的雪山看日出滑雪。”

聽著這話，溫聽瀾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跟激動，反而覺得諷刺。

她去年就說想冬天去雪山看日照金山，但他一直在忙，本都以為他已經忘記這個事了，沒想到他卻突然提起。

所以，他是因為愧疚，所以才想著帶她去的吧？

她深吸一口氣，苦澀一笑，“算了吧，這么冷的天，我哪也不想去了，而且有些事情當時沒做，之后也就沒那么期待了。”

“生氣了？去年我確實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剛抬聲解釋著，那道特殊的手機鈴聲就像是索命一樣又響了起來。

陸聞舟眉頭一皺，正猶豫要不要接，溫聽瀾就面無表情的拿起手機看著，“接吧，不然她抑郁癥復發想不開怎么辦。”

“瀾瀾，你別這樣說允兒。”他維護了一句，便起身接電話。

他還沒走出病房的門口，溫聽瀾就聽到他語氣十分著急的喊道：“出車禍了？你受傷了嗎？車禍地點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溫聽瀾聞聲看去，就看到陸聞舟“嘭”的一下重重的將病房的門甩上。

那摔門聲震耳欲聾，直接震碎了她的心。

可笑吧，她讓他走，他死纏著不走，還說著什么“照顧妻子，是他的義務”。

可宋智允一個電話，他便頭都不回的摔門而去。

溫聽瀾看著緊閉著的病房門，心里最后那一絲溫存也消失殆盡。

爺爺的話可能也沒錯，陸聞舟心里也許真有她。

但前提是，在沒有宋智允的情況下。

只要宋智允在，她永遠都只排在陸聞舟心里的第二位。

可陸聞舟是她的丈夫，是她深愛了九年的男人啊，她怎么能接受他的心里裝著除了她以外的別的女人。

真愛一個人，眼睛里是進不得一點沙子的。

所以這場三個人的追逐游戲中，她是該退場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