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就是這里了，”喬美推開門向我們說道。
我走進門，發現西屋所在并不是小院子，而是單獨的一處居所，難怪說是最偏僻的地方，這里非常安靜，只有偶然的風聲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一進門就能看到跟我們屋里差不多的陳設，只是明顯余留著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沒喝完的半杯水，凌亂的被褥有掙扎過的痕跡，窗臺上有一些隨手畫的畫，上面有素描也有水彩，風格迥異，桌子上還有吃完放置了不知道幾天的泡面桶，可剛剛喬合不是說每天有人送餐嗎，高天明怎么會吃泡面？
我再次看了一圈西屋，總覺得有些眼熟。
眼熟……
對了！這里除了家具陳設的擺放以外，所有留下的生活痕跡都非常像紅棗鎮上方明成的房間！
我忽然意識到這點后，腦海里里迅速閃過他在閣樓的房間，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一一對應，我上前翻看那些水彩和素描的化作，這些完美的對應上了之前方明成的閣樓里在墻上貼著的海報！
只是翻到最后一張時，我突然感到背后一陣發涼。
那是一雙眼睛。
一雙陰冷的、毫無焦點的眼睛，鉛筆勾勒的深灰色顯的格外陰森，高光點綴過的眼珠栩栩如生的體現著深厚畫功，像是蘊含了無限的悲涼與絕望，要帶我走進眼睛主人的內心深處，庸碌、狂怒、悲傷等等所有情緒雜糅在一起，而此時此刻正通過這張紙冷冷的盯著我，像是穿透了紙張要看穿人的內心。
那是一雙傀儡的眼睛，我曾在紅棗鎮見過無數雙與這個一模一樣的眼睛。
“鴻飛，來看這個！”青羽忽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才恍然意識到，這張畫跟之前范致遠房間的老虎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們都會不知不覺侵占我的思想，將我拉近這些畫作表達的情緒之中。
不對勁。
我閉上眼睛猛地搖搖頭，順著他說的看去：“怎么了？”
“你看這些，是不是他拿走的那副畫的殘留？”青羽從垃圾桶翻出一些灰燼，是一些被火燒過的紙末。
“紙漿、托絹、綾布，是一般裝裱和畫卷會用到的材料?！?
路悠聞聲走來，拿起一些殘留的紙片輕輕摩著出言判斷，上面依稀還有些圖像非常模糊，僅存的幾片邊角上是黑色燒焦的痕跡，指尖輕輕一抹就化作煙灰，他將僅剩的一些有圖像的紙片錯落的擺在地上拼接到一起。
“是這幅畫！奇怪，怎么燒了呢？”還沒完全拼出來，喬美就驚呼一聲。
我有些詫異：“這你都能認出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從小過目不忘，而且這幅畫我們每天對著看了這么多年，當然能記得?！?
“過目不忘？”我以前只在書上看過，沒想到真的有人可以這樣。
“你既然記得，那可以把這幅畫畫下來嗎？”楚鈺湊過來看了看地上的紙片，靈光一閃問道。
“我不會畫畫……雖然記得，也只能畫出大概的輪廓，和原來的畫肯定是比不了的。”
“沒關系，你畫畫試試。”
我將高天明留下的一些白紙和鉛筆遞給她，喬美接過閉上眼睛想了想，便提筆開始夠了線條，不出兩分鐘，我就知道她真的不是在謙虛，她是真的不會畫畫。
線條歪歪扭扭的浮現在紙上，她卻依舊在上面毫無章法的疊加著什么，我看不懂是風景還是小人，轉頭想虛心請教一下楚鈺，。卻發現他們的臉色更加精彩，是從不可置信到維持禮貌性微笑的過渡。
看來老天真是公平的啊……
我努力保持尋常面色，喬美大手一揮畫作完成，眼前卻完全是個四不像的一些線條和圖形，哪里都跟剛剛拼出了一角對不上。
“那個……你能為我們講一下大概的布局嗎？”
“哦哦，沒問題！”喬美大概知道自己畫功不算精湛，臉頰一紅開始指著畫講解。
“左邊是一座連綿的山峰，山峰上沒有樹，卻長滿了人臉，人臉都是一樣的表情，非常怪異，右邊是姿態各異的棗樹，上面有鮮紅的紅棗，山峰下面是湖泊，湖泊中心有小橋，就是……”
我聽到棗樹本來就條件反射一陣難受，見她停頓迅速追問：“就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因為我看什么東西只要一眼就能記住，我記得之前這座小橋上面有個女孩，那女孩是沒有五官的，只是我爸出事那天，她好像又有了五官?！?
“又有了五官？”我忽然想到之前喬望說的那畫上有個小姑娘長得像冉冉，于是拿胳膊碰了碰青羽。
“你手機里有冉冉的照片嗎？”
青羽一愣，掏出了手機翻找半天，舉起一張有些久遠的照片遞給我：“這是她十五歲時候的照片，跟現在的樣子差不多，你看可以嗎？”
我拿過手機一看，那是一張旅游途中拍攝的照片，上面的小姑娘扎著雙馬尾，對著鏡頭笑得很甜，身后是某個地方的紀念碑，我將照片給喬美看。
“你看，你爸出事那天，畫上的女孩出現的五官跟她像嗎？”
喬美咬著指甲仔仔細細辨認了半天，最終抬起頭認真看著我：“像，雖然我只是不經意看到了一下，但是她脖子上有顆紅色的痔，我記得很清楚?！?
我拿回手機放大圖片，果然，冉冉的脖子左邊領口處，正有一顆紅痔！
青羽顯然也看到了，瞬間愣住在原地，我將手機還給他，喬美如果真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那說的話多半是可信的，那么那副畫和冉冉有什么聯系，跟兩年前的鯁蠱又有什么聯系？
“等等，鴻飛，你看這張紙片！”
楚鈺忽然驚呼嚇得我一哆嗦，我有些責怪意味的看了她一眼，但是看到她手里的紙片時，我責怪的目光瞬間冰凍在原地。
那張紙片的角落有淡淡書寫的痕跡，像是署名，通過仔細的辨認，上面的名字是，方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