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流經(jīng)縣城外圍，是附近幾個縣城的主要水源。

可惜長河水變幻莫測，時而兇猛，時而干涸，老百姓想過上好日子，只能看天意。

沈?qū)氈榈郊視r，沈大郎和沈二郎正在討論此事，“這次服役，說是要去治理長河，如果真能治理好，對我們來說其實(shí)是件好事。”

沈二郎卻不贊同，“治理得好當(dāng)然好，但我可不信真只能治好，那破長河一會兒鬧水災(zāi)，一會兒干枯得一滴水都擠不出來，怎么治？”

沈?qū)氈楹闷娴溃骸暗澹銈冇懻撻L河做什么呀？”

話題怎么一下子高大上了？

“唉，”趙金枝苦著臉走出來，“里長說，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人去干活，還不讓用銀子代替，這叫什么事啊！”

本朝早有規(guī)定，勞役可用銀子或調(diào)役頂替，只要交夠了銀子，就不必去服役。

這是解放勞動力的大好事。

“為什么不讓呀，”沈?qū)氈槠婀值溃笆俏覀兊你y子不夠嗎？”

“怎么可能！”趙金枝無奈道，“現(xiàn)在整個村子，就咱家最有錢，咱家的銀子能不夠？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里長就說什么不符合規(guī)定，一定要大哥或者二郎去，唉，這可怎么整，家里正是缺人的時候。”

沈?qū)氈樵铰犜接X得奇怪。

用銀子代替勞役，已經(jīng)實(shí)行很多年了，這回怎么就不行了？

恐怕是……

沈大郎說道：“算了，明天我再去里長家里走一趟，和他好好說說。如果真要去一個，那就我去，寶生還小，鋪?zhàn)舆€忙，二郎得留下來照顧你們。”

“大哥，這可不行，鬧旱災(zāi)時，你為了我們一家人差點(diǎn)沒能回來，現(xiàn)在怎么可能還讓你去？”

“我是老大，這事聽我的，沒商量！”

沈二郎卻是不依的，“不行，要去也是我去，要不咱倆就都去！”

“你們別爭了，”劉素琴安撫道，“今日里長沒說清楚，還是等明日再去看看，里長挺好說話的，應(yīng)該能辦妥。”

沈?qū)氈椴涣艉圹E地勾了勾唇。

恐怕不管沈大郎和沈二郎再怎么求，馬連東都不會松口答應(yīng)。

她跑到劉素琴身邊，搖著她的手臂，故作委屈道：“娘，寶珠不想讓爹走，也不想讓二叔走，娘，明天我要和你們一起去里長家！”

劉素琴看著眼眶紅潤的沈?qū)氈椋切奶郏挠胁淮饝?yīng)的道理，她點(diǎn)頭說道：“寶珠，你放心，里長是個好人，不會不答應(yīng)的，放心吧。”

翌日，劉素琴提前準(zhǔn)備了些點(diǎn)心和白酒放到籃子里。

沈大郎在一旁看著，很是郁悶，“我們明明是按章辦事，怎么還要送東西給他？”

“這有什么辦法，”劉素琴笑道，“事情能辦就行了，不要計(jì)較這么多。”

沈?qū)氈槭帐昂昧诉^來，見劉素琴提著籃子，笑瞇瞇地走過去，“娘！籃子太沉啦，我?guī)湍闾嶂　?

不等劉素琴拒絕，沈?qū)氈榫桶鸦@子搶了過來，劉素琴只好隨她去了。

去馬連東家會路過丫丫家，沈?qū)氈槟贸鍪孪葴?zhǔn)備好的點(diǎn)心，去敲孫小丫家的大門。

不多時，一個婦人走了出來，奇怪地看著沈?qū)氈椋澳闶恰蚣业难绢^？”

“嬸嬸，”沈?qū)氈閾]舞著小胖手，“丫丫在嗎？我是來找她的！”

婦人臉上卻閃過一絲不自然，她敷衍道：“她還在休息，你改日再來吧！”

說著便“嘭”地關(guān)上屋門。

沈?qū)氈槠婀值乜粗傆X得這婦人的反應(yīng)有些古怪。

但想著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沈?qū)氈橹荒芟劝堰@奇怪的感覺收一收。

馬連東家的院子，是村子里最寬敞、舒適的。

里長雖然不是什么好官，或者說連官都算不上，但這些年來，馬連東可憑借這個名頭撈了不少好處過去。

馬家的房子越蓋越大，一點(diǎn)兒都不掩飾。

“里長！”沈大郎最先走過去敲門，“你在嗎？”

院內(nèi)安靜無聲。

沈大郎又喊了一聲，這回里面?zhèn)鱽砹随倚Φ穆曇簦伤麄冏蟮扔业龋褪菦]人來開門。

“這是咋回事啊，里長沒聽見？”沈大郎琢磨道，“我是不是得再大點(diǎn)聲？”

“爹不用喊了，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喊聾啦。”沈?qū)氈槿嗔巳喽洌八隙ㄒ呀?jīng)聽見了。”

“這就怪了，他聽到為何不來開門？”

看著沈?qū)氈樾τ哪槪瑒⑺厍倩剡^味來，她愁道：“是知道我們來的目的，故意不想見我們吧？唉，看來必須得去一個了。”

劉素琴本想回家，卻被沈?qū)氈槔　?

“娘，我們就這么走啦？”

“唉，不走也沒辦法。”沈大郎說，“人家不肯見我們，我們能怎么辦？”

沈?qū)氈閰s一屁股坐到門口，大聲說道：“不會的，里正肯定回來見我們的！”

“啊？你怎么敢肯定？”

“里正可是個好人，”沈?qū)氈楣室獬吨ぷ雍埃霸僬f了，宗陽哥哥還在我們家呢，這件事要是不辦好，宗陽哥哥會不高興的！”

沈大郎和劉素琴互相往往彼此，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閨女這一驚一乍的，是在喊什么？

難道還真能把馬連東給喊出來？

就在沈大郎和劉素琴疑惑之時，院子里還真就傳來了走路聲。

馬連東黑著臉，沒好氣地打開大門，冷眼看著沈大郎。

該死的沈家人，竟然拿趙宗陽來壓他！

這個趙公子也是個神經(jīng)病，竟然把孩子放在一個鄉(xiāng)下窮人家里，得是多不待見這個孩子？！

然而即便如此，這趙宗陽也是勛貴，馬連東可不敢得罪。

“咳，”馬連東冷漠道，“大郎啊，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但這回真不是銀子就好使的。此次治理黃河，上面是下了大決心的，需要的人很多，要是家家戶戶都像你這樣，這長河可就治不好了！”

“但是我看小趙家就可以，”沈大郎不解道，“為什么我家不行？”

馬連東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當(dāng)然是因?yàn)樗幌胱屔蚣胰撕眠^了。

這次雖然缺人手，但也不是真就家家戶戶都要出人。

像以前那樣交了銀子，官府再去雇人，也是完全可以的。

但馬連東不愿意！

他就不信了，他還治不了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