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奇不耐煩道：“你若答不上來，就走？不再糾纏？”

沈寶珠點點頭，“寶珠雖然是女孩子，但也知道說話要算話，先生也是吧？”

屠奇冷眼看過來，哼了一聲，“這是當然，我還能跟你這種小姑娘一般見識？”

學堂其他人陸陸續續圍了過來。

他們整日悶頭讀書，生活枯燥得很，見有熱鬧，當然要來湊一湊了。

陳康的學堂里沒有女弟子，袁征月是第一個，不過袁征月的身份擺在這里，大家倒是都覺得正常。

但沈寶珠想入學堂，就不正常了。

她可是個女孩子！

有人笑道：“喂，小不點，你幾歲了，真想來讀書？”

沈寶珠奶聲奶氣地答：“今年七歲多了。”

“才這么小！不在家里好好待著，出來受這苦干嘛！”

她是真不懂讀書的苦啊！

還有兩個十歲多的男孩子哈哈大笑，“瘋了吧，女娃都想讀書？你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她連拿毛筆都費勁。”

袁征月得意地笑起來，“讓你說準了，這位呀，拿毛筆也費勁。她寫的字，歪歪扭扭，還有好多的錯別字，可真是丑死了。”

屠奇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你會寫字？”

“會一些，”沈寶珠道，“但不多。”

若是她會寫字，考她這方面的知識，難保不會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

為了自己日后的通暢，屠奇決定考些別的知識。

他故作大度道：“既然你不會寫字，我就不讓你寫了，這樣吧，我考你幾道計算題如何。恩……就在乘法表以內。”

沈寶珠一聽便笑了。

九九乘法表已經有些年頭，不光現在的人會用，后世的人更是會用。

不過沈寶珠不敢直接說，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迷茫道：“乘法表是什么呀？”

屠奇勾起唇，“就是簡單的算術，我記得你家是開鋪子的，這些你總會一些吧？我若考這個，也不算是故意為難你，如何？”

算計這樣說，但屠奇心里卻清楚，即便是已經在學堂讀書的孩子，也未必能把乘法表背利索。

他們學堂專攻經書，對這些不太上心。

就比如看戲的那幾個小子，這幾人也就知道五以內的算術如何去算。

果不其然，他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咱們都不太會的東西，這小不點能會嗎？”

“肯定不會！你還沒看出來？屠先生就是不想讓這丫頭來我們學堂。”

另一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她豈不是要白來一趟了？”

“當然啦！我問你八乘以九，你知道等于幾嗎？”

另一人撓頭想了半晌，都沒想出答案。

果然還是經書更好讀一些啊。

屠奇微笑著問道：“你覺得可好？若是害怕，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哪知沈寶珠卻點點頭，“可以呀，但是可以多給我些時間嗎，我怕我算不過來。”

聞言，屠奇心中更是放松。

就算家里是開鋪子的，這沈寶珠也不可能算得清楚。

“當然可以，”屠奇說，“只要你答得上來就行！”

趙宗陽看到這一幕，心中不滿，“你明明是故意為難寶珠妹妹，我們這里哪學過什么乘法表？我都不會的東西，寶珠妹妹怎么可能會呢！”

晏云傾勾了勾唇，“到也未必。”

趙宗陽：“……”

他們不是一伙的嗎？！怎么還拆上臺了！

晏云傾勾著唇，不再吭聲。

他腦子里想到的，是沈寶珠口中的“地極”。

何為地極，在場人能有誰知道？

屠奇道：“我說過了，若是害怕，你們現在就可以走。”

沈寶珠拉住趙宗陽，輕聲道：“宗陽哥哥，雖然這個先生故意為難我，但我還是想試一試，我想去讀書。”

她一邊說還一邊低下頭，落寞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惜。

其余學子都忍不住看向屠奇。

雖說學堂里不收女弟子，但好好說就可以了嘛，干嘛非要這么為難人家呢！

屠奇：“……”

怎么好像一瞬間就都成了他的錯？

“咳，開始吧，”屠奇害怕自己馬上就要成為眾矢之的，匆匆道，“我就隨便說個數，六乘以七等于多少？”

沈寶珠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屠奇。

屠奇心中一喜，即將成功趕走沈寶珠的喜悅讓他格外開心。

他正要開口驅趕沈寶珠，卻聽她從容不迫的說道：“難不成是四十二？”

沈寶珠的語氣略帶疑惑，但她說出口的答案，分明是正確的！

屠奇：“……”

這丫頭是故意在耍他嗎？！

屠奇神色復雜地看著沈寶珠。

這丫頭究竟是怎么算出答案的？難不成她還真能算術？

屠奇不死心，繼續追問：“九乘以九？”

“八十一？”

“七乘以八！”

“五十六吧？”

這兩回沈寶珠都直接說出了答案，沒有猶豫。

趙宗陽和其他孩子聽得一愣一愣的。

“額，她說的對嗎？”

“……我不知道啊？不是說了我只會五以下的嗎！”

“她在懵人吧？是不是仗著我們都不會就隨口說的數？！”

屠奇的臉色愈來愈難堪。

趙宗陽發現這一點，立刻得意起來，“哼，都說了我寶珠妹妹很聰明，你們還不信！你們去問問屠先生，我寶珠妹妹算得對嗎！”

其余人的目光一齊看向屠奇。

就連袁征月都期盼地看了過來，不過她是希望屠奇能說出否定的答案。

袁征月讀了這么多年的經書，從未看過算術類的書籍。

有一次她倒是翻到一本《九章算術》，但被荀清雨發現后沒收了。

按照荀清雨的意思是，這東西科舉考試又不考，沒用。

雖然她沒想過讓袁征月去參加科舉考試，但也得按照科舉的標準來。

屠奇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孩子們立刻發出一陣驚呼。

袁征月的笑容僵在臉上。

回頭她就把《九章算術》翻出來看一遍！

沈寶珠則淺淺一笑，真摯道：“我就知道屠先生最好了，屠先生一定是想讓寶珠去念書，才故意出簡單的題目，謝謝屠先生。”

其余孩子恍然大悟，“原來先生是想收下她啊，太好了，咱們這里多了一個女娃娃，可就有趣多了。”

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