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對底下發生什么事一概不知。

但是，這病不妨礙小七這個大嘴巴得意炫耀自己的戰績，表情就像只要開屏的花孔雀。

“師父，快夸我！”

沈妙妙斜睨她一眼，輕笑著問：“你不是還挺怕他像上次一樣發瘋嗎？你就不怕他認出你的臉？”

沈妙妙心里溫暖極了。

這兩個孩子剛二十出頭，剛從學校畢業的年紀，就因為她的私事沒少碰上麻煩，就這，還能不顧自身安危替她出頭。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是，她的性格又不愿意把直白的感謝掛在嘴上。

“昨天的作業完成得怎么樣？今天臨時抽查。”

像是被老師突然查到作業沒完成，小七的臉瞬間就垮了，哀怨地癟著嘴試圖解釋。

“師父，你聽我解釋，我暫時只畫了設計圖，還沒動手制作，因為沒找到合適的料子……”

“你看我信你的鬼話嗎？”

沈妙妙忍俊不禁，捏著小七肉嘟嘟的臉頰教訓：“只有設計圖也給我拿出來，別想逃避。”

和小七相比，小晴的行動力就很強。

制作已經接近尾聲，就連設計圖都畫了不下二十版。

“師父你是不知道，小晴也是個瘋子！明明我看著設計稿已經沒問題了，可是她總是不滿意。”

小七撈起小晴的設計稿遞給沈妙妙，心疼地吐槽：“前幾天她幾乎都沒怎么睡覺。”

“我沒有你在設計上的天分，自然要努力一些。”

小晴溫溫柔柔地笑，可表情卻帶著失落。

正如她自己所說，她的作品確實沒小七有靈氣，能從作品中看出她不服輸的勁頭。

如果是在其他行業，可能沈妙妙會稱贊這種努力。

但是，設計師很容易用力過猛。

越在一個設計上反復琢磨，成品可能越呆板。

長此以往，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惡性循環。

“小晴，其實我更喜歡前幾版。”

沈妙妙走到她旁邊，將每一份有關鍵性改動的稿子放在她面前，聲音不急不緩道：“我不是否定你的努力，我只是覺得你現在太使勁了。”

小七在旁邊猛地點頭，眼神里充滿擔憂。

“可是不這樣的話，我該怎么辦啊師父？”

小晴迷茫地看著沈妙妙，往常幾乎不會露出任何負面情緒的人，這會第一次當著沈妙妙的面低垂著頭，訴說難熬的內心。

“我真的很喜歡這設計，但是我確實沒有天賦。

我以為只要努力，只要比別人多練習一點，總有一天能設計出優秀的作品，可是……”

可是，總是事與愿違。

明明她的前二十年用努力就能取得想要的成績。

但是自進入公司之后，這個生存的原則就像不復存在了一樣。

“還記得當初我選擇你進靈心時，說了什么嗎？”

沈妙妙自己也并非有天賦，大概只是從小耳濡目染，加之在國外那幾年瘋狂學習，甚至還有不可否認的運氣成分，她才有如今的成就。

“記得，你說我基本功和理論都很扎實。

但是后來我發現，這些東西比起玄而又玄的天賦，真的微不足道。”

小七在一旁木頭似的站著。

看著好朋友這么痛苦，卻一點忙都幫不上，甚至她的痛苦要部分還來自于她，便更不敢開口了。

“這是哪門子歪理邪說？

天賦是很重要，但是這也只是一些沒有基礎的人的敲門磚而已。

就算是小七，如果這幾年只靠所謂天賦來設計，那遲早會發現什么都畫不出來。”

“對對對！”

終于聽到指責自己的話，小七連聲應答。

上趕著挨罵可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小晴這才將視線移向她，觸及她惶恐的視線時，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你心里應該明白，萬丈高樓不會平地起，努力從來不會背叛你。

但是把神經放松點，順其自然何嘗不是一種努力的方向呢？”

看著小晴的表情逐漸明朗，沈妙妙便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最后又安慰。

“對自己多點自信，學學小七，至于其他方面，就不用學了。”

“師父，你又明里暗里地損我？”

小晴情緒不再低落，被封印的小七也活泛起來，聽到這話立馬裝作不服氣地癟起嘴。

“雖然我有自知之明，但是你不能在小晴面前說我呀，怪沒面子的……”

“哦？我還以為你的面子都是小晴幫你兜著的。”

沈妙妙哭笑不得，指著她又教訓：“再提醒你一點，別在外面散播謠言哈，下次逮到你，罰你打掃一個月制作室。”

“什么謠言啊？我怎么不知道？”小七故意追問，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著。

又來……

沈妙妙有些時候真的拿這個活寶毫無辦法，只能淡淡地看向小晴，示意她趕緊管管。

“是啊？什么謠言呢？”

可誰知道向來聽話的小晴也加入了叛亂的隊伍，跟著小七一起胡鬧。

亂了套了。

沈妙妙無奈扶額，轉身快步走出房間。

出門后，想想又覺得自己太沒有威信了。

她不僅是她倆的師父，還是靈心工作室的老板，怎么能讓手底下員工造反呢？

于是她回頭打開門，朝里面笑著捂住肚子的倆人惡狠狠道：“你倆！一起打掃一周制作室！”

不等小七家伙抱怨，沈妙妙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看著手里兩人的設計稿，陷入沉思。

小七的設計稿是套男士休閑西裝。

原本板正的款式被她凌亂的線條描繪出來，竟然有點隱約誘惑的味道。

靈心最近接的單子都是女士禮服。

A市的高級定制市場目前還沒有專門為男士設計禮服的，有的只是各種外國大牌的手工西裝店鋪。

款式都是靠近經典復古為標準。

或許真的可以考慮考慮。

反正靈心從未標榜過自己是專做女裝的工作室。

說干就干，沈妙妙趕緊給宋凌打電話。

“我有個特別好的想法，你來我辦公室講給你，你給我點參考意見。”

可是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好半晌之后才有了聲音。

“我現在在外邊，有事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