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都勒教堂為圓心，密實構筑起來的武裝人墻，在一聲巨響之后，自內而外忽然潰散開來。

像是被手指用力戳破的氣球一般。

楊衡與皮特兩人聯手，一個不斷變換點位精準朝敵人密集處發射榴彈，一個雙手雙腳射擊孔位火力全開，隨著四肢微調把落單敵人盡數收割。

打到這份兒上，就算是堂堂的“魔械戰警”，也沒辦法留手來保證敵方的生命安全了。

再用橡膠子彈，就等于親手把自己和隊友往死路上推，實在愚蠢。

數息時間過后，人體破布袋似的倒滿馬路邊緣。

教堂正門方向已不存在還能站立的武裝分子。

皮特迅速彎腰，將埃莉諾扛起置于肩上。

楊衡則果斷回頭，再次讓龐大到必須雙手同時握持的霰彈槍，朝刀肢女劈來的攝人刀光……轟鳴發射。

“鐺！”

無數細小彈丸顆粒與刀鋒斜面相交的碰撞聲，乍然響起。

刀肢女再次被槍管近距離下爆發出的恐怖動能止住攻勢，但由于有了心理準備，這一次只是后退，并未倒地。

雙管設計……目前已經開了兩槍。

那么接下來他如果還想繼續發射，一定會有一段不短的裝填動作。

刀肢女這樣想著，銳利雙足朝地面微微下彎，想趁這間隙再度沖上，速戰速決。

可她下一秒就發現，楊衡在開槍射擊之后根本就沒有在原地停留。

而是和皮特一左一右，分別朝兩邊拔足狂奔。

這兩人運動速度都堪稱迅猛，刀肢女雖然有自信能夠跟上，可問題在于她不會分身。

朝哪邊追，都意味著要舍棄掉另一方的蹤跡。

這怎么選？

原本古舊整潔的教堂外墻，已被彈孔和硝煙覆蓋一圈。

位于舊金山市區原本的尋常道路，也被大片橫飛出來的血肉染成通紅。

她咬著牙稍作猶豫，朝那個討人厭的亞裔臉孔追去。

雖然上面傳來的指示里，并沒有分清這兩人的重要程度。

但從剛才的表現來看，這小子，更像是領頭的那個！

穿著淺色文員套裝，四肢渾然不似人形的拉丁裔女子高高躍起。

完全無視了兩旁街道的稀疏車輛與慌亂婦孺。

朝楊衡直直奔去。

邊跑，邊掏出懷中的對講機器。

簡要說明情況后，希望幾個街區外已將舊金山英雄協會所派人員攔住的伙伴們，能過來這里，輔助追蹤。

他們開始追逐。

楊衡面朝的方向，是舊金山的所謂“混亂地帶”。

沒有學校、沒有高樓，只有骯臟幽深到能夠吞沒目光的縱橫小巷。

簡而言之，就是一座大型貧民窟。

在來都勒教堂之前，楊衡就已經將周邊地形大致瀏覽過一遍，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看來，這準備做的，還算沒有浪費。

現在是白天，貧民窟內的混亂還沒有被完全激發出來。

但如果只是用來遮掩身形，已經足夠。

楊衡拔足狂奔，刻意在穿入巷口時，撞了一下墻邊攤開錫紙，正要為自己點上火的癮君子的肩膀。

白色粉末在陽光下騰起，旋即四散飄揚。

“Are you crazy？You son of a bitch!”他聽見這樣的叫罵聲在身后傳來。

癮君子不肯罷休，即使腳步虛浮，也要追上來討個說法。

沒準他身上有槍。

楊衡如此想著，唇邊卻逐漸露出一抹殘酷微笑：

對，就是這樣。

一秒鐘后。

骨肉被利器在高速狀態下撞擊、切入并一刀兩斷的勁脆聲音，響徹小巷。

巷口此刻，也應被煙花般釋放的大量血液，重新修飾過了。

楊衡沒有回頭。

他還在繼續加速。

刀肢女的運動能力同樣不同凡響，即使有人肉墊子費她手腳，也未必就能完全甩開。

還需要更多人，熱心幫忙。

楊衡身似山野老猿，在這布滿塵土與生銹彈殼的陰暗甬道中不斷變相，來回攀緣。

一路上經過了正在進行軍火交易的少年槍販、濃妝艷抹后大中午早起攬客的中年妓女、還有正在敞開大衣露出里面漁網裝，肆無忌憚展示自己的老年男性暴露狂。

盡管楊衡沖過他們身邊時，他們都沒能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只消一撥一拉，讓他們留在背后刀肢女的行進軌跡之上。

這忙，總歸能幫得上。

時間匆匆而過，原本安靜的貧民窟，也開始由于這兩尊殺神的強行突入，變得喧囂起來。

已經開始有成規模的幫派分子手持武器，躲在建筑內進行防備。

這不僅說明了本土勢力已經開始提高警惕，也標志著楊衡的墊背追逐戰術即將變得艱難起來。

可是他還沒有從這里出去的意思。

而是在抽空點了幾下手機之后，忽然又是一個急拐，消失在岔路路口。

刀肢女沒有驚慌，她已經確信自己能夠趕得上這個該死的亞裔小子。

只需要轉過去繼續加速，就可以……

嗯？

這里，怎么是個死胡同？

楊衡只在她的視野里消失了不到一秒，怎么就這樣變魔術一般不見蹤影了？

道路盡頭的水泥墻足有四米來高，這點時間，就連她也不可能翻到對面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刀肢女沒有放棄，馬上開始以極高速率搜查周圍，試圖找出楊衡逃離或躲藏的蛛絲馬跡。

但她沒有成功。

原本安靜的巷道中，已經有人群逐漸走近的腳步聲響起。

應該是本地勢力沿著兩人的追逐痕跡，成群結隊過來，想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而此時，楊衡正身體緊縮，蜷在胡同正上方的樓體外墻之上。

一點一點，將自己朝屋頂方向挪去。

他離地面，足有八米。

這并非是由于他在緊急之下突然覺醒了此前并不具備的跳高能力。

僅僅是因為他在拐入這條死胡同的第一時間，就消耗心頭精血，展開了前世曾無數次使用過的魔門遁法：

血遁術。

身化血影，霎那破空。

楊衡將遁法方向調整為垂直朝上，瞬息之間便已將整個人騰挪至大概三層樓左右的位置，旋即又雙手抓住窗沿，附在樓房外墻。

刀肢女一番搜索下來，前后左右都已被她挖得干干凈凈。

可唯獨頭頂天上，被她一時忽略。

待到再抬頭時，楊衡早已將身體挪到了地面所無法看見的，視線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