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銀行大廈高達300余米，盡管楊衡乘的是專為秘密貴賓提供的特快電梯，可一路毫不停歇升到樓頂，也足足花了兩分半鐘。

這里是整個北美地區在芝加哥以西最高的摩天大樓，也是加州的最高樓。

樓內各集團各公司一天內流傳經手的財富，已經是常人難以數清的天文數字。

據傳此前曾經有中東地區的一伙超人類組織，意圖劫持飛機撞擊這棟大廈，再憑借超能力將其中活口統統殺光求一個揚名立萬，但在行動過程中被英雄協會出手阻止，沒能成功。

可依楊衡想來，這事要是真辦成了，沒準那幫恐怖分子首先對上的反而是美國本土的某些犯罪組織。

至少群星會在這里接頭碰面的傳統，肯定是有年頭了。

他坐公交來到街口，又步行來到大廈樓下之后，還沒等尋思到底怎么進去比較合適，早有穿戴整齊的接引人員上前問候。

從側門進入地下車庫，再七拐八繞來到特快電梯門前。

期間昏暗又幽靜，接引人員屏息斂聲，連腳步都很難分辨。

害得楊衡疑心病頓時又發作起來，全身上下一度完全做好了戰斗準備。

所幸并無人出手偷襲，電梯通向的地方，也的確是這座聯邦銀行大廈的樓頂天臺。

四下空空蕩蕩，角落里擱著些常青綠植，在三百多米高的城市上空，看上去質感略帶透明。

比頂級NBA明星還要高大強壯的施瓦辛諾站在天臺邊緣，上身在這種環境下保持完全赤裸，似乎是在俯瞰下方。

“中午好，博士，你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他在電梯開門后不到一秒就轉過了身子，離著老遠高高揮動手臂，露出紅棕色的大片腋毛。

“是啊，托你的福，施瓦辛諾。”楊衡走上前去，和他按這邊人常用的風格碰了碰拳，表示友好。

“有時候我也真羨慕你對實驗之外的任何事都滿不在乎……紐曼先生會坐小型螺旋槳飛機過來，大概還有十分鐘就要降落。”

“在這里？”楊衡看了看并非平整，而是水泥管道凹凸不平的天臺，問他。

“是啊，飛機在上空稍作盤旋，送他下來之后就會返程……怎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紐曼先生的能力！”施瓦辛諾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語氣不解。

不，我是真的不太清楚，楊衡心想。

被拉入精神幻境的那天，楊衡雖然拷問了石博士不短時間，但由于他當時就起了殺人后冒名頂替，利用群星會替自己辦事的心思，因此問題側重點偏向于石博士本人在組織中的地位以及資源調動情況。

頂頭上司的事情雖然也有提及，但由于時間緊急，只問出此人名叫紐曼，能力與物理學中的“凝華”現象高度相關后，便又跳到了其他問題上去。

按理說主管平時還要兼顧實力提升，沒什么大事的話，一連好幾年只進行遠程聯系也屬常態。

可誰知他剛當上Dr.stone還不到一周，這家伙居然一反常態的親自來到了這里！

偏偏犯罪組織干部的資料和能力，既不可能從搜索引擎里找到，也不好隨便開口向周圍詢問。

到最后只能當個悶葫蘆繼續演戲。

真是……造化弄人。

楊衡心生不快，可談吐之間仍和施瓦辛諾聊得十分投機，想要借此多套出一點信息來，以免待會兒當面被人瞧出破綻。

結果這家伙同樣語帶雙關，眼見楊衡來了反而不提主管事宜，句句都在關心最近的實驗進度如何，成品的性能是否能夠支撐戰斗強度。

大約也是存了上次行動越想越虧，要從自己付出的資源中找補點兒什么的心思。

說了半天，雙方都在提防保留，都沒什么實質收獲。

遠空螺旋槳式小飛機的轟鳴聲，倒是已經清晰可聞。

暗綠色的小巧機身猶如飛燕，逼近樓頂后稍作盤旋便又準備調頭，過程快得簡直讓人懷疑是否只是來走個過場。

真的有人從里面出來？

唔……似乎是有，但因其移動有些緩慢，人眼一時沒有看清。

天空中，一道挺拔男性身影，正居高臨下，朝天臺逐漸走近。

是的，走近。

他套在光亮皮鞋里的腳，正踩踏在虛空之上。

頂著強風，一步一步，像走樓梯那樣穩穩下行。

此人一身精致西裝，領結樣式復古奢華，年紀約在三十五六，蓄著修剪整齊的棕黃色小胡子，有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

像是動作電影里常見的中年、英俊、白種人男主角。

群星會加州主管，在場這一文一武兩位部門負責人的，頂頭上司。

“嗨！施瓦辛諾，還有Dr.stone！你們好嗎！”他笑著在空中打起招呼，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但依舊熱情，“好久不見，這次突然過來，是不是嚇了你們一跳？”

“那當然，紐曼先生！昨天臨時接到通知，嚇得我半夜從自己床上跳了起來，這不，連本該為您準備的歡迎儀式都沒來得及搞好！”

背后連著九個透明小罐的壯漢同樣哈哈大笑，張開雙臂就迎了過去，在紐曼落地的第一時間就與之擁抱。

楊衡跟在后面，只是微微欠身行禮，沒打算貿然肢體接觸。

紐曼自己倒是主動上前，拍了拍這位得力干將的肩膀：

“怎么，沒阿諾身體這么好，就不好意思過來和我抱一抱？”

“紐曼先生您說笑了……由于您過來的通知有些緊急，我昨晚又在手術臺上泡了一夜，身上全是素材們的味道，我猜您不會太喜歡這些的。”楊衡一板一眼，繼續扮好科研狂人模樣。

西裝筆挺的加州主管聞言抽了抽鼻子，后退兩步：

“你不說我都還沒聞到，好吧，我尊重你的個人愛好。但下次見面前，希望你盡量能洗個澡。”

三人朝大廈內部走去。

電梯樓層讀數漲的飛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穿梭。

“哦，對了，博士……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件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就在眼前鐵門即將開啟的前一秒，站在楊衡身邊的紐曼又側起腦袋，毫無征兆地來了這么一句。

什么事情？

之前根本就沒人提起。

這種沒頭腦的事，楊衡不可能提前想到去問，石博士在瀕死狀態下也不可能突然主動吐露。

這就讓人為難至極……

“嗯，大致差不多了，還有些細節需要進一步處理。”楊衡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不得不硬著頭皮模糊回答。

希望這種說辭，能暫且蒙混過關。

這場會面結束之后，再細細從頭查起。

但紐曼，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差不多？博士，我記得我跟你交代的時候，可沒用過‘差不多’這種喪氣到家的說法啊？”

叮咚一聲，電梯開啟。

可在場三人，誰都沒有挪動一步。

加州主管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正如同刀鋒一般，在手下這位Dr.stone被寬大衣物完全遮蔽的身形上，來回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