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衡轉世重生后的初次煉器……環境是陌生的，設備是湊合的，燃料是快要咽氣時，還試圖用一些種族歧視用語罵人的。

說實話，體驗比前世一窮二白，租別人爐鼎煉器那時候還要糟糕。

但所幸結果算是好的。

臨結束前楊衡發現這些實驗員常年呆在室內缺乏活動，氣血兩虧，當祭品一個不大夠用，又深入手術區內部揪出兩個躲在床底下的家伙來，繼續放血抽魂。

只是血煉法中的薪柴固然可以靠人命來填，可主材料不足……那就不是燃料多少的事了。

人皮這東西，煉著煉著它會縮水。

本來這事就急急忙忙，楊衡能根據前世經驗構思出煉制的大致方向已屬不易，缺材料確實給他添了不小的麻煩。

當場現剝一張加上？

這門手藝他倒是有，哪怕單手再剝一次自己的也不在話下。

可時間顯然不會允許。

最后沒奈何，楊衡只好把原本想要煉制的修士長衫改為此方世界流行的短衣窄褲，又從停尸房里帶出來的皮膚和博士的藏品里挑了些補上，這才好歹煉出了一件衣物類法器。

按前身的記憶來說，這東西從材質到樣式完全就是一件立領皮夾克和一件……低腰緊身皮褲。

只不過市面上，這種皮比較少見而已。

楊衡躊躇了一會兒，決定在法器命名上還是保守一些，按前世的叫法來。

有人問時也好說：這名字表達了煉器者的……呃，思鄉之情。

雖然那鬼地方根本不值得任何想念。

他給它命名為：無相羅衣。

采用新鮮剝落的自身皮膚煉制衣物類法器，這是魔門煉器技巧中較為常見的“我中衣”。

因自身肌膚氣息天然與使用者互相勾連，無論是煉制還是使用，都能夠更加得心應手。

若煉制者手法高明，還能將各類異寶融入其中，使其附加各類玄妙特性。

楊衡原本也只是想收回人皮日后再用，可沒想到碰見了卡戎之眼這么個意外之喜。

此刻它已被楊衡“自身”的皮膜完全包裹在內，原本濃郁如流水一般的腥紅色光芒被稀釋至全身各處，變得朦朧起來。

高人舍利，殺生成靈。

若非用以結合承載的皮囊是他這具肉身所出，怕不是要自行飛去。

無相者，無聲、無色、無嗅也。

將這件無相羅衣穿在身上，楊衡便能夠在大幅提升自身感官敏銳度的同時，對他者感官進行扭曲、欺騙。

只要他愿意，哪怕從別人面前一邊大步走過一邊高聲喧嘩，也完全不會被發現。

對此衣穿戴者的視、聽、嗅等等一切感知，都將被完全遮蔽，仿佛其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當然，本就是匆忙之作，無相羅衣也存在它的缺陷。

它可以干涉任何活物的感官，卻無法在雷達、攝像機、夜視儀一類死物面前隱藏自己。

并且卡戎之眼自身的副作用依舊存在，只是如今因與皮膚合二為一，在楊衡本人穿戴時有所削弱。

長時間與其接觸，依舊對身體有不小害處。

但，再怎么說，總比實驗基地里這幫家伙拿來當人體實驗時的痛覺放大器強。

楊衡對博士、碩士學位有多少含金量不大了解，但前世積累的煉器經驗讓他一眼便能看出：他們對卡戎之眼的利用方式，是最粗淺、最老土的那種。

他一邊心中暗罵這幫人暴殄天物，一邊將無相羅衣披在身上，從手術區一路趕至當前房間。

室內戰火紛飛，楊衡卻如入無人之境。

他從埃莉諾掏出那把莫名鋒利的匕首時開始觀察，中途只挪動了兩步避開流彈。

這種名為食人藤的植物格外兇悍，其速度與力量竟能與筑基境的體修媲美，不過終究是野性難馴，行動間并無章法……

唔，埃莉諾借助能力，在物體表面快速移動的方法倒是新奇……但有守無攻，僵持下去必然再敗，偏偏這一層位置靠下遠離地表，想走也不甚方便……

鬧中取靜間，楊衡想到了也許可以克敵制勝的，一種策略。

于是此時此刻，他終于決定現身，用羅衣將埃莉諾包裹進去，準備兩人合力將這頭操控植物的毛熊擊敗，殺出一條生路！

“是你？現在這里很危險，快出去！我掩護你！”埃莉諾浮現出焦急神情，只當楊衡是聽見響動過來找自己，下意識便想要他遠離此處。

今晚這次行動沒有收獲倒不要緊，大不了以后再想辦法，可萬一把好人害死，那她將很久都無法原諒自己。

可當她下意識回頭看去時，身后卻空空蕩蕩，依舊是鐵灰色冰冷墻壁。

“聽話，別回頭，別讓他發現還有別人。”楊衡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一些，“稍微蹲下一點，把我背起來。”

他以真氣催動法器，對埃莉諾單獨解除了聽覺屏蔽，盡管伊萬諾夫就在幾米開外，但還是什么也聽不到。

校服連上身都已經破破爛爛的少女金發散亂，血漬旁海藍色眼眸透出疑惑來：

“你人在哪里？剛才我似乎看到一片……霧？是你做的？”

得益于此前基地穿行時培養的初步默契，她問這些話時還是聽從指令，矮下了身子。

試試吧，再怎么樣也不會比現在更差，埃莉諾想。

這個名叫楊衡的亞裔小伙，似乎總是個很有辦法的人。

然后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逐漸變重，有什么東西附在了脊柱乃至整個背部之上，沉甸甸頗具分量。

大概有六十公斤往上，按之前的目測印象來說，和楊衡那具飽受摧殘的身軀是大致相符的。

可為什么，自己只感覺到了重量，卻絲毫沒有產生與其觸碰的實感？

如果楊衡想殺掉自己……是否也會表現為：自己只有在感受到疼痛后，才發覺身上突然冒出一處足以致命的巨大傷口？

埃莉諾還不太明白。

但她的身體，已經在楊衡的指示下行動起來。

高分子振動戰術刀在空中揮出數道銀光，將持續來襲的腥臭藤蔓利落切開。

合計一百多公斤的人體開始在墻壁與家具之間擺蕩騰挪，速度并不很快，可目標比此前明確太多。

他們直奔向正往外掏槍的，伊萬諾夫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