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城下的直隸軍四散而逃，徹底崩潰。

城墻上的卞飛，一時臉色鐵青，不知所措。

原本他和孟驍悍，事先商量得很好。

孟驍悍誘騙柳毅進城，出動伏兵將其圍殺。

卞飛則率領部分兵馬埋伏在城上，防止江南軍強行攻城。

原本按照卞飛的預想，這個計謀天衣無縫。

即便無法全殲江南軍，至少也能干掉柳毅。

但誰能想到，柳毅憑借一己之勇，殺散他們數千伏兵，生生破了他的計謀。

現如今，面前是十萬全副武裝，氣勢洶洶的江南軍。

身后則是仿佛來自九幽地獄，雙手沾滿他們直隸士兵鮮血的惡鬼。

反倒是自己和這數千人，被包圍在中間，進退維谷。

正當卞飛心情沉重之際，余光突然瞥到一道血影。

卞飛定睛一看，瞬間瞳孔驟然一縮，撲通一聲癱跪在地。

正是柳毅直接從城下，瞬身至三丈見高的城墻之上，抱臂而立站在他的面前。

“柳……柳相……”

卞飛瞬間臉色慘白，汗流浹背，渾身劇烈顫抖不停，一動都動彈不得。

而身邊的數千名士兵，原本都下意識舉起手中的火槍對準柳毅。

但隨即，感受著柳毅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殺意和霸氣。

士兵們剛剛端起的火槍，全都不自覺地緩緩放下。

一個個緊跟著撲通一聲，跪在卞飛的身后，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粗喘。

柳毅淡淡道：“開城門！”

“是……”

卞飛連忙點了點頭，顫聲道：“快，打開城門……”

在這個男人，他沒有任何忤逆的念頭。

活也好，死也好，五馬分尸也好，千刀萬剮也好。

卞飛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結束這場噩夢……

片刻后，直隸城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吊橋也再次垂落下來。

這一次，城門是徹底打開，吊橋也徹底垂下，再無絲毫陰謀詭計。

原本見城門大開，江南軍的將士們全都無比歡喜。

但隨即，見到城內的情景之后，他們的笑容便全都僵硬在臉上。

城門口這片區域，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焦土。

地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除了尸體，便是彈殼。

看著這般慘狀，他們甚至難以想象，柳毅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進……”

“進城！”

溫炳南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急忙揮刀率大軍進入城內。

走在進城的路上，踏著遍地和鮮血和焦土，士兵們仍不由感到一陣觸目驚心。

尤其王仁達，整個人都始終處于一個懵逼的狀態，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諸葛哲來到他的身邊，淡笑道：“仁達兄，我說得沒錯吧？”

“可別忘了，欠我一桌上好的酒席。”

說罷，諸葛哲便一勒韁繩，直接躍馬上前。

看著諸葛哲那深藏功與名的聲音，王仁達神情無比復雜。

剛剛諸葛哲那一番云里霧里的話，他現在終于全都明白了。

為什么說柳毅，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第三種”統帥。

什么叫憑一己之力的勇武，來避免士兵的犧牲。

這一刻，王仁達才真正明白，柳毅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同時，為自己當初竟然妄想設計擊敗這個男人的念頭，感到無比的荒唐和可笑。

原本直隸還有六萬多兵馬，沒有參與到這場埋伏之中。

但隨著江南軍大軍入城，將昏厥不醒的孟驍悍綁在陣前。

各營兵馬自然是聞風喪膽，全都不戰而降。

大軍得以兵不血刃，直接挺進孟驍悍的總督府。

總督府原本的匾額被摘下，換上一塊新的匾額，雕刻著氣派軒昂的“大司馬府”四個大字。

柳毅站在門前，端詳著這四個字許久，看得一陣入神。

寧萱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夫君，怎么了？”

柳毅默然片刻，喃喃道：“萱兒，你說就為了這么一塊牌子，而背叛、殘害自己多年的戰友，這種人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聽聞此話，寧萱的眼眸也變得黯然些許。

她與龐世襄之間的關系也很好，對龐世襄的死無比悲痛。

但還是強行振作起精神，寬慰道：“夫君，不要難過了，龐將軍如果見到你今日為他報仇雪恨，在天英靈也定當安息。”

“不錯。”

柳毅點了點頭，瞇著眼睛沉聲道：“世襄，你歇著。”

“我一定會用整個直隸城的痛哭之聲，來祭奠你的英靈。”

進入總督府，柳毅直接坐在正中間的帥案后。

寧萱、溫炳南、諸葛哲、王仁達等人，分別站在兩側，等待著柳毅下一步發號施令。

然而，柳毅的第一道命令，便讓他們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聽令。”

柳毅淡淡道：“直隸軍中，所有千戶及以上的軍官，皆斬。”

“什么？！”

聽聞此話，眾人全都不由為之大驚失色。

千戶在軍中，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千戶之上，還有校尉，都尉，都統領……

以直隸軍七萬人的規模，千戶及以上的軍官加在一起，少說有兩千之數。

“柳相，這……這是不是太殘忍了？”

平日最為好戰嗜殺的溫炳南，都忍不住開口勸道：“謀害龐將軍的，是奸賊孟驍悍，柳相只需將孟驍悍五馬分尸，挫骨揚灰即可，何必要遷怒于這么多人？”

“是啊，柳相。”

王仁達也忍不住勸道：“直隸軍六萬余兵馬，全都歸降我軍，如果將千戶以上的軍官全部殺死，必然會引起恐慌。”

“我們通過直隸之后，還要攻打京城。”

“寧澤麾下的八萬精銳秦軍，才是最后的硬仗。”

“萬一到了戰局的關鍵時刻，直隸軍突然嘩變倒戈，讓我軍腹背受敵，我們豈不就危險了？”

柳毅卻沒有絲毫動搖之意，淡淡道：“當初給我們報信的人，說得很清楚。”

“世襄被孟驍悍謀害之際，麾下三百余名心腹也都一并遇害。”

“這就足以代表，直隸軍的高級軍官中，活下來的全都是和孟驍悍沆瀣一氣。”

“他們雖然沒有直接殺死世襄，但主帥遇襲，袖手旁觀，也同樣難辭其咎。”

“所以，他們也得死！”

說著，柳毅又看向王仁達，淡笑道：“王先生，你也不必憂慮。”

“直隸軍將士愿意歸降我軍，我自然來者不拒。”

“可如果他們敢臨陣嘩變倒戈的話，我也不介意將他們盡數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