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從革剛從礦脈中穿梭了一個來回，身體尚在虛弱之中，聽到陳升要去尋靈草，不敢有絲毫耽擱，強撐著立起身子，說道：“尊者大人，請隨小妖來。”

何光在一旁有些擔心，說道：“尊者大人，佘兄傷勢嚴重，一路上或許還要拖累尊者你，不如讓他把靈草生長的位置告知，我去陪您尋那藥草。”

陳升瞄了他一眼：“你需要盯著靈礦，開采的速度從現在開始，可以暫時放緩，明天起，你就用靈石輔助修行，爭取早日凝聚內丹。”

言罷，他手指微屈，一點靈光自指尖激發，飄散到佘從革身上。

宛如露水入泥，靈光方一觸碰到佘從革的身體，便立刻化作烏有。

佘從革心中一驚，還以為是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妥，惹得尊者發怒，親自出手懲戒自己。

下一刻，七寸之下的蛇心怦然跳動，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從心臟中迸發而出，穿梭礦脈時耗盡的氣血，竟又憑空生出一截，并以極快地速度修補著渾身傷口。

碎裂的鱗甲緩緩愈合，被山石割開的傷口，也飛速滋生出新鮮的血肉，片刻之間，佘從革便覺得身上傷勢痊愈，渾身再無一絲疲憊之感，反倒是隱隱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之意。

“這……多謝尊者大人為小妖療傷。”

陳升擺了擺手，以他現在的靈力，療傷的手段有許多，可只有燃心續晝法，能夠直接驅散佘從革的疲憊，讓他立刻變得神采奕奕，為自己效力。

至于這燃心續晝法，會對佘從革造成何種副作用，陳升并不在意。

“縮小身形。”

陳升一聲令下，佘從革水桶粗的身體立刻縮小至指頭粗細，盤旋在沙地之中，倒像是一只被刨出土的泥鰍。

緊接著，陳升身化血鴉，一爪將佘從革抓在手中，展翅飛向夜空之中。

身下，何光投去艷羨的目光。

……

半空中，佘從革為陳升指引方向，不多時的功夫，兩人就來到一處霧氣森森的沼澤前，夜風吹過，便從沼澤的方向送來一股腥臭的氣味。

陳升重新化作人形，佘從革也將身形變大，吐著紅信：“尊者大人，當初我就是在這片沼澤地中，吃到那顆靈草結出的果實的。”

陳升微微點頭，同時開啟無限視野。

目光透過層層霧氣，將整片沼澤地一覽無遺。

這片沼澤的規模并不大，里面長滿了凌亂的草甸，經常能在草甸中，見到各種動物的白骨。

唯獨沒見著類似蛇心蘭的植物，陳升扭頭看向佘從革，問道：“你是二十年前吃到的靈草果實？”

佘從革點了點頭：“這片沼澤地，是許多蛇蟲的棲息地，躲在這里，可以避過一部分天敵的追殺。”

“一部分？”

佘從革面露尷尬，說道：“對一些會飛的鷹隼和烏鴉來說，這片沼澤地就沒有天然庇護的作用了。”

陳升明白了佘從革的顧慮，在對方眼中，自己的本體正是一只血鴉，說不定也是以蛇鼠為食的那一類，所以在說話的時候，才半遮半掩。

“這二十年間，你可曾再回到這片沼澤地？”

佘從革搖了搖頭，眼睛中露出恐懼：“當我吞下果實，開智的那一刻，不知怎么，就覺得渾身戰栗，一刻也不想在這沼澤之中多待，所以便連夜逃離了此處。”

陳升聞言，再次將目光投向沼澤地：“你的意思是說，開智的一瞬間，忽然發現自己賴以生存的棲息地，讓你十分恐懼？”

佘從革點頭道：“不止如此，后來我修為每一次精進，都想回來看看，可是每當走到沼澤地邊緣，本能都會提醒我，不能再往前一步。”

“現在呢？”

佘從革試著往沼澤邊緣爬行一段距離，忽然身子僵硬，宛若一根枯枝，勉強轉過頭來：“稟尊者，我感覺這沼澤地比之前還要恐怖。”

陳升皺眉，在佘從革爬向沼澤地的同時，他就在用無限視野觀察著整片沼澤地，沒有發現能夠威脅到一條化形境蛇妖的危險。

心中沉吟片刻，陳升直言道：“剛剛飛過來時，我在空中俯瞰，這沼澤之中，并沒有你說的那一種類似蛇心蘭的植物。”

佘從革聞言身子一抖，連忙爬到陳升身邊，心驚膽戰地回道：“尊者，小妖所說絕對沒有半句虛言，那株蘭草，一直生長在沼澤中央。或，或許，是被別的妖物摘走了……”

沼澤中央？

陳升用無限視野在沼澤中央處來回掃視，這一下總算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與沼澤其他地方茂盛的草甸不同，中央處的草甸零零星星，即使有生長，也是小小一叢，根本不成規模，漆黑如墨的淺水覆蓋在泥漿地上。

陳升心中一動，將無限視野拉遠，這才看見，整片沼澤地呈現一個狹長的卵形，而正中央那塊圓形的泥潭，正像是碩大眼眶正中的瞳孔。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從陳升心中升起，這不是因為周圍的陰氣太重，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種毛骨悚然的驚恐忽然降臨在陳升身上，讓他頭皮發麻，渾身發癢。

陳升頓時化作血鴉，抓起身邊的佘從革，展翅騰飛上天。

直到飛到云端，陳升覺得籠罩在身上的那陣悚然之感消失后，他才敢重新俯瞰向地面。

霧氣蒙蒙，籠罩在沼澤地上，與四周的野地混在一處，根本看不出這里有一大片沼澤。

可陳升卻清楚的知道，這永久不散的霧氣底下，掩蓋的是如何一種景象。

能讓他都本能感到驚恐，絕不只是形狀上與眼睛相似這樣的巧合。

這沼澤，就是某種生物的一顆眼睛！

它還活著！

從剛剛那陣突如其來的驚懼之感，他隱約判斷，最起碼這顆眼睛沒有完全死亡。

脫胎境的大妖能身化山峰，可給陳升的感覺也沒有這樣驚懼。

他用無限視野向四周看，依舊沒有發現除了眼睛之外，其他類似生物的器官。

忽然間，陳升感到利爪中傳來一陣異樣，低頭一看，只見佘從革已經渾身癱軟在爪子里，已經沒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