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到這涼州城來，人隨便殺，隨便吃。可結果呢，把咱們這么多人按在山溝里，發呆了三天。大城攻不進去，野地里的村子也不讓吃，真是憋屈。”

“行了，都尊者境了，十天半月不吃都不會餓死，誤了大妖的謀劃，小心連皮帶肉進了別人肚子。”

“那咋了，吃不上人，連說都不讓說兩句。”

“你可以學學老黃，這么幾天的功夫，騎了兩個母的了。”

“滾，老黃逮住一塊石頭就撒尿的主，我學不來。”

撲棱棱一陣翅膀聲響，打斷夜里的牢騷。

漆黑的山谷底部，零零散散打著幾十個石洞，山谷最外側，有一個大號的石洞，一頭穿著虎皮裙的黑熊，半個身子探在石洞外。

他斜眼看著從天而降的血鴉化作一個俊朗的人族少年，破鑼般的嗓子又敲響了。

“嘖嘖，又一個喜歡變成小白臉模樣的。要我說，咱們妖族為啥非要變成人類的樣子？”

邊上一個石洞中，走出一個文士打扮的長須男子，看了一眼黑熊：“因為各自原形不同，統一化作人形方便溝通和交流，也不會有別的誤會。比如說，你見著那只燈籠魚的時候，不是滿嘴流口水來著么？”

他沖著剛來到山谷的少年微笑拱手：“我叫賀天，這位名叫熊墨，雖然口無遮攔，但卻沒有什么惡意，還請勿怪。”

陳升的目光在一人一熊身上快速掃過，微微點頭：“陳升。”

“原來是陳尊者，攻城之戰已經開始了快三天，怎么今日才過來？”

賀天隨口一問，不等陳升回答，便又聽到熊墨插嘴道：“今日來和前日來，又有什么分別，都是在這山溝里一趴。除了那幾位原本就追隨牛爺的大妖能夠在前線撈好處，咱們這些不過是散養的。說白了，我就覺得在這是耽誤工夫，再有幾日，涼州城的糧草耗盡，哪里還用咱們動手？”

賀天被熊墨這么一打岔，臉上露出苦笑，對著陳升又是一拱手：“他就是這么一個性子，但說的也沒什么錯漏。想必你也是為了大妖牛頂天說的養魂丹，才趕來這里助拳的吧。”

“養魂丹？”

陳升眉毛一挑。

賀天臉上一怔：“原來你還不知道養魂丹的事。”

“我是聽說妖族圍攻涼州城，想著趁亂撿些便宜，沒想到過來見著的卻是這樣一副景象。”

陳升說話間，有意看向天邊正在激斗的神威武者和妖族尊者。

“得，我以為我老熊就算是沒出息的了，為了一口丹藥過來賣命，沒想到你個鳥妖心眼更小，為了吃口人肉也要來這攪和。”

陳升皺眉看向地上的黑熊，賀天忙過來打圓場：“見諒，見諒，他一向都是如此說話，沒什么腦子。”

為了緩和局面，他主動說起了養魂丹的事情：“在這山谷中的三十二位尊者，都是為了牛大妖口中的養魂丹，才愿意過來的，否則的話，只是一些神威武者的血肉，還沒有這么大的誘惑力。”

他看了一眼陳升，笑道：“說來說去，你恐怕還不知這養魂丹是什么東西吧，這是長城外妖國流傳的修行丹藥，那些長城外面的妖族可不比咱們這些長城里面，過得都是神仙日子，不用像咱們一樣只能靠著日積月累的苦練血肉，才能一步步突破。最終能修行到哪一步，小半看各人的根腳深淺，大半還要看有沒有運道。”

“長城外的妖族未化形之前可以服用月華丹，化形之后可以服用帝流漿，等到了尊者境，還有化骨丹可以進一步提高血肉上限。這養魂丹便是更高級別，可以用來突破脫胎境瓶頸的好東西。”

月華丹、帝流漿、化骨丹……

陳升聽到這些名字，忽然想起當日在武威縣中，諸多小妖在城中鬧出紛亂，便是因為有尊者境的妖物承諾它們，以人頭換丹藥。

當時的他并未多想，只是下意識覺得修行之中吞服丹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現在再回想，才覺得其中不同來。

或許是因為他目前遇到的武者層次都不夠，或許是因為這里是大漢的邊疆，陳升所知，武者的修行之中，除了藥浴之外，好像沒有聽過其他可以借用的外力。

聽賀天所言，妖族也是如此。

但長城之外的妖族卻又不同，竟有各種各樣的丹藥輔助修行。

陳升當初缺錢的時候，還動過嘗試煉丹的念頭，可還沒等尋找出幾種能夠煉丹的藥材，武威縣中就鬧起了妖災，此事也就暫時作罷。

如今看來，長城外的所謂妖國，修行要更成系統。

“還請賀兄告知，獲取養魂丹的條件是什么？”

賀天聽到陳升如此說，心中十分受用，他本就喜愛風雅，奈何好友熊墨是個只知道說粗話的妖，其他妖族也沒好到哪里去，好不容易碰見陳升這么一個說話好聽的妖族，還同為禽類，自然知無不言。

“大妖牛頂天說了，破城之日，率先攻入涼州城的十只妖物，各賞一枚養魂丹。”

熊墨聽到這里，終于又找到機會插嘴：“那老牛也不是什么好種，看著是條漢子，結果開戰到現在，從來沒出現過，你們說究竟有沒有養魂丹這檔子事？”

他聲音奇大，如此公然議論脫胎境大妖的話回蕩在山谷中，引得一片低聲私語。

熊墨懶得理會那些妖族，看向陳升：“所以我說，你來早來晚都一樣，現在是狼多肉少，看你精瘦的樣子，估計拼不過山谷里面的那一群。”

陳升嘆了口氣：“若真是只有十枚丹藥，確實是沒有什么機會了，我瞧著現在與人族武者爭斗的尊者境妖族，就不下十位了。”

“說的就是呢，要我說，還是趕緊離開吧。別守到最后，屁沒撈著一個，還讓人族神威陰一下，那就虧大了。”

陳升看著趴在地上的熊墨，輕笑道：“熊兄如此勸人，怎么還一直在這里不走？還是說，守在這里只是為了勸走一個競爭對手？”

熊墨見自己心中的小九九竟被直接戳破，臉上膩歪：“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吧。”

陳升臉上含笑，掏出一個東西。

頓時，陣陣陰風吹起，山谷中數十只眼睛亮了起來，看向陳升手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