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8.孑然一身
- 冬日歲桉
- 離祈詩詩
- 2367字
- 2025-02-14 13:30:50
以上是孫盎然告訴許歲桉的,
借著此事,她順帶又教育了許歲桉幾句:許歲桉可以一直在這里,但是不能在該上學(xué)的年紀(jì)不上學(xué)在這里。
因為,傳出去不好聽。
孫盎然還說,那晚溫斯睿把溫立朔叫去了書房,可父子倆具體說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
“你既然能認(rèn)可歲桉這個妹妹,為什么一直不愿意對你孫阿姨改口?”溫斯睿坐在桌前,雙手交疊搭在下巴。
溫立朔眼睫低斂著,頓了頓,面色平靜地吐出一句話:“我心里自始至終都沒把許歲桉當(dāng)作妹妹。”
“什么?”
溫斯睿有些慍怒,猶疑著站起身來,“那到底是為什么?我就想知道個理由!你白天能為了維護(hù)歲桉,給你親姑姑都來了個下馬威,你沒把她當(dāng)作妹妹,那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什么?”
溫立朔低頭不答,
在溫斯??床灰姷慕嵌龋倌暌浑p如墨的狹長眼眸中,盡是些晦澀不明的情緒。
……
后來,許歲桉就逼著自己留在學(xué)校,哪怕是玩手機(jī)、看小說、刷視頻,就僅是混日子也罷了。
然而才待了兩天,就實在是憋屈煩悶到不能忍受了,她請假離校,在外面的天地中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
這里是市區(qū)最為繁華的地段,
道路上車水馬龍,如同一條條流動的光河,汽車的尾燈與前燈相互交織,編織出一片片絢麗且迷離的光影,川流不息地向著各個方向奔涌而去。
而她就像這片繁華海洋里的一葉孤舟,身形單薄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人行道兩旁,店鋪一家挨著一家。玻璃櫥窗里滿是精心布置的奢華展品,璀璨奪目的珠寶首飾,在射燈下散發(fā)著冷硬又迷人的光芒,似在無聲訴說著財富與欲望;
時尚的衣衫模特,擺出或慵懶或張揚的姿態(tài),店內(nèi)流淌著婉轉(zhuǎn)的旋律,與人們的說笑聲、腳步聲,共同奏響了這夜的樂章。
許歲桉在一家暖融融的烘焙店前停頓腳步,轉(zhuǎn)過身,櫥窗上映出她孤獨的面容。
發(fā)絲有些凌亂地垂落在她的臉頰邊,少女空洞的眼神里透著深深的落寞。
像是被世界遺落在此處的孩子,無人問津,只能在這熱鬧非凡里獨自吞咽著滿心孤寂。
身邊結(jié)伴而行的人們,臉上洋溢著興奮與滿足,或手挽著手分享著今日趣事,或親密依偎著商量著下一個目的地,他們的快樂如同這夜色里的光,熾熱而耀眼,肆意地彌漫在空氣里,可到了她這兒,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冷冷擋開。
忽然,一陣電話的鈴聲打破了內(nèi)心寂靜的湖面。
許歲桉從羽絨服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是溫立朔打來的電話。
許歲桉眼簾迅速閃動了幾下,拿著手機(jī)不知所措,
他怎么會在這個時間打來電話......
一股心虛的慌張油然而生。
她不接,等著那電話自然掛斷,
好不容易掛斷了,可旋即卻又立馬響起來,一次又一次,頗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許歲桉無奈,只能一臉沉重的接起來,還未開口,對面便略顯焦急地詢問:“在哪?”
許歲桉低眸,攥了攥拳:“在、在學(xué)校。”
聽到回應(yīng),對面清冽的嗓音才顯得平靜了些,卻壓低了幾分:“重說?!?
“……在外面?!?
“哪里?”
許歲桉抬頭環(huán)視一圈,神色茫然,一開口,半是嘆息半是哽咽:“我也不知道?!?
溫立朔沉默兩秒,從微信上發(fā)來一個位置共享,許歲桉加入,就看到了溫立朔的頭像,位置在她學(xué)校對面的小區(qū)里。
而她自己的位置,在彎彎繞繞好幾條街之外。
手機(jī)跳出彈窗提醒,是來自溫立朔的打款,1000元。
“收到了嗎?”
溫立朔的聲音再次響起,已經(jīng)趨于尋常的平靜溫和。
“你給我轉(zhuǎn)錢干什么?”
“在你身后300米,有座商業(yè)大廈,六樓全是吃飯的地方,你先到那里玩一玩,我馬上過去?!?
許歲桉眼眶頓時涌上一股熱流,她喉頭緊得發(fā)澀,嘴唇微微顫抖著,在路旁蹲下了。
“聽到了嗎?”溫立朔詢問,“喂?怎么了?”
許歲桉點點頭,聲音中已經(jīng)帶了哭腔,“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那邊沉靜了幾秒,再次開口時,聲音放得低柔似水,他微不可察嘆了聲氣,輕哄道:“是我態(tài)度不對,我或許是有些著急,你先答應(yīng)我,不要亂跑。”
許歲桉哭到泣不成聲,嘴里含糊不清地連連答應(yīng)。
霓虹燈在夜色的襯托下閃爍得愈發(fā)濃烈,
許歲桉孤零零蹲在那一角,埋頭在膝上,
她看到車流不息、人來人往,
一雙雙鞋子踩著她眼前的路走過,
或許過路行人皆會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幾眼,又或許,壓根無人會低下頭來注意到她,
她也無心去在意他人的眼光,總歸都是些陌路人罷了。
她平靜下來,眼神直愣愣斜在某個方向,空洞無神。
可是,
直到視野中緩緩走進(jìn)一雙修長的腿,
心無旁騖向她走來的,
最終堅定停駐在她身前。
許歲桉飄忽的思緒慢吞吞鉆回了腦子里,她仰起頭,怔怔望著那張端正得有些出格的臉龐。
“打算去哪兒流浪呢厭學(xué)的小女孩?”
沒有質(zhì)問沒有指責(zé)沒有慍怒,
而是無奈的,刻意放得松散的語氣。
溫立朔單手插著口袋,嘴角淡淡揚起抹笑,幾分寵溺將他口吻浸透。
那雙如墨如星的黑眸中,渾然天成的霜雪冰寒頃刻間便消融。他彎了彎腰,伸出雙手托著許歲桉胳膊將她扶起來,“腿麻不麻?”
許歲桉剛想搖頭,可抬腳一踏,就迅速軟了下,腳底先是冰冷的麻木,漸漸就泛起了細(xì)細(xì)密密針扎似的尖銳。
她強(qiáng)撐著踩到地上,有些生理反應(yīng)的不合時宜的想笑,便不敢抬腿再邁,于是她就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也不敢抬頭撞上溫立朔的眼眸。
溫立朔的一只手還捏著她胳膊,他個子高,這么看去像是提溜的架勢,可許歲桉能感受到他的手掌用力很輕,幾乎只是隔著校服貼在肌膚表面。
溫立朔見她囧得不行,嘴角笑意更甚,“還能走嗎?”
許歲桉咬著唇,默默搖頭。
“需要我背你嗎?”
許歲桉竟然真的眼珠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認(rèn)真思考起來,隨后少女清脆的聲音堅定落下:“要?!?
隱隱可辨幾分強(qiáng)壓下的別扭。
溫立朔輕笑了聲:“你還真敢答應(yīng),把我當(dāng)完司機(jī)又當(dāng)....”
他頓了頓,高挑的身軀卻已然蹲下去。
許歲桉勉強(qiáng)克制住劇烈的異常情緒,她眼底一片波濤洶涌,他卻看不見。
許歲桉抿住嘴角趴到他背上,小聲地接話:“當(dāng)牛馬?!?
先前的憂郁寂寥已然煙消云散,她眼睫濡濕的淚痕還未干,心卻明亮得可以吐出玩笑話了。
溫立朔不僅不生氣,反倒更多是寬慰,默默舒了口氣,輕松起身背著她走。
溫立朔的腳步很慢,許歲桉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脊背,能夠清晰感受到他皮膚向外散發(fā)的溫度。
這條路很長,
他們仿佛看不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