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立朔是來給她送中藥的。
可許歲桉明明記得,那家中藥鋪子熬煮藥材后是可以包郵到家的。
請容許她自私一次,
她并沒有提醒溫立朔這個問題,于是后來溫立朔為此陸陸續續跑了許多次。
許歲桉都已經習慣在收到他的消息后向樓下那棵古槐樹望去。
日久成習慣。
溫立朔每次都是經典的一句“吃飯了嗎?去接你嗎?”
高速狂飆近兩小時的路程被他說得如同家常便飯一樣簡單。
誰也說不清這來回四個小時的意義是什么。
許歲桉每次都欣然應約,出發前她總期冀猜測這一日會發生什么,卻唯獨沒有好奇過溫立朔將要帶她去吃的是什么。
盡管她暈車,
那么她就囤許多暈車藥。
每次出發前都吃四粒,可回程中就沒那么容易吃了。
溫立朔次次都鎖住后座車門,逼得她只能坐副駕,而暈車藥又有時效,只在上車后三十分鐘吃才最有成效,能夠保她舒適回到家。
不過她在溫立朔身邊總是很容易犯困,漸漸的,一上車她就很自覺放倒座椅半躺著,
到最后,溫立朔的副駕座椅干脆就一直保持著那副傾斜的樣子了。
許歲桉上車后的流程極為清晰:開門、坐下、系好安全帶,然后抖開溫立朔為她買的小羊毛毯蓋好。
有時溫立朔穿了羽絨服她就會搶過來蓋那個,因為他的衣服上總有一種獨屬于他的香香的味道,清冽沁入心脾,能帶給她安心。
這期間她總會用羽絨服的帽子蓋住臉假裝小憩,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暈車藥塞進嘴里面。
然而她在溫立朔車上能真正睡著的次數卻越來越少,溫立朔總說她睡著了他會很無聊,于是就對她百般‘刁難’——
要么是在她雙眼漸漸合攏、馬上進入夢鄉之時,微微側目瞥她一眼,然后拿起手機撥通她號碼,再放下手機目視前方開車,裝作沉穩自持的模樣。
待許歲桉接起電話卻聽到自己聲音,后知后覺發現是他的號碼后,腮幫子氣鼓鼓地瞪向他時,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要么是拐彎到小吃車前,買上一個烤雞腿、章魚小丸子之類,也不吃,就舉到她鼻子前,靜靜看著她在睡夢中追尋香氣,本能地探出腦袋皺鼻嗅一嗅的模樣。
還有某些時候,他會捏起她臉頰,緩緩湊近她.....
盡管有時她睡得比較深,沒那么容易醒來,他手指也不會用力,輕柔的,任由她睡,卻總不自覺地喜歡盯著她。
許歲桉時常一睜開眼就是他放大的五官,那近在咫尺的距離總讓她驚慌,心臟砰砰直跳。
她甚至不知他是什么時候靠得這樣近。
那一雙深邃眼眸似能將她的心海里的秘密望穿。
他們之間的故事許多許多,
無法講得透徹。
......
溫立朔一個不愛拍照的人,在遇見她之后,手機相冊所占內存頓時就漲了上去。
根據日期來看,去年一整年留下的照片都不及這一個月的多。
全是許歲桉,
各種模樣的許歲桉:
她在滑板社專業彎道上做ollie動作定格的一瞬,
她成功跳起后落地喜不自勝捂著嘴巴震驚的表情,
她戴著一頂紅帽子,穿著棉服呈“大”字仰倒在地軟乎乎的模樣。實況下她正在噘著嘴巴耍賴,兩條麻花辮也撇向兩側,
她穿著藍棕拼色毛衣,在咖啡店暖融融的燈光下捧著蛋撻,笑意可人,比桌面上的草莓蛋糕更甜。
還有俯拍視角下,氣呼呼坐在暖黃路燈照耀的臺階上皺眉的小女孩毛茸茸的發頂......
不計其數,
光是她仰在副駕座椅上恬靜的睡顏就有幾十張,盡管許多都是重復的,溫立朔卻也沒有刪過一張。
挺好,
替她記錄下了豐富多彩的穿搭和發型。
她所穿的每一套衣裙,甚至連發夾、耳墜這些小首飾,全部都是溫立朔給她買的。
日積月累,不知不覺竟已有了這么多。
只是,
來往市區那么多次,她卻從未有一次敢以這種方式,和溫立朔一起回到那個有她媽媽的家。
內心背負上一股沉重的負罪感,
凌亂、不堪。
或許是一種怪異的、不可言喻的默契,溫立朔也從未提出過帶她回家。
每次吃過飯后,溫立朔必定會準時送她回臨蘇街道,再獨自一人披著暮色回程。
......
有次溫立朔還給她買了個一米長的糖葫蘆,她舉著回家,許明亮眼睛都看呆了,直勾勾盯了許久,一臉嚴肅的撓撓腮問:“這是什么?”
許歲桉也撓撓腮,有些局促道:“糖蘸兒啊。”
“怎么那么長?”
“一米的。”許歲桉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將糖葫蘆頂端指向他,“你嘗嘗。”
許明亮后退一步擺擺手,“拿走,我不吃。”
許歲桉就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許明亮跟她一樣是個吃貨,平時她的零食他都愛伸個手來嘗一嘗,今天竟然還不吃。
許歲桉也不勉強他,舉著糖葫蘆往房間走,身后傳來許明亮的囑咐:“今晚別都吃了,以后別買那么大一串,糖吃多了不好。”
許歲桉小心翼翼扶著糖葫蘆棒,不甚在意地點點頭:“知道啦知道啦~”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