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定下來的還是火鍋店,
不過許歲桉還是蠻開心的,因為推開門進去就看到那軟墊上趴著一只雪白色毛茸茸的薩摩耶。
它兩只耳朵高高翹起,看起來機靈又可愛,興許是火鍋店內又香又暖的氛圍,這只小薩不停吐著鮮紅的舌頭哈氣。
許歲桉心房有一塊軟軟的塌陷了,她忍不住跑過去上手撫摸,那只小薩還真就乖乖地任由她上下其手,時不時還一臉享受地瞇起眸子蹭她掌心。
從那之后,那只小薩對許歲桉就走哪跟哪,像極了沒玩夠纏著大人撒嬌,滿懷期待的稚童。
甚至許歲桉吃飯它都屁顛屁顛地跟過去,不懼人群,貼著大家的褲腿走過,自顧自翻身躺到許歲桉的棉絨靴上。
溫立朔摸出個小鐵盒淡淡撇過一眼,神色隱有不爽,卻又孤高自傲壓制著,半晌還是不自覺看過去。
真是個小白眼狼,對狗比對他還親。
他也就不明白了,為什么所有狗都愛纏著她。
吃飯時許歲桉和任庭楊坐在一起,溫立朔與他二人對面。
喬奈笙和齊陸佳坐在他們鄰桌。
任庭楊看著溫立朔那副焉頭巴腦的幽怨模樣越看越想笑,仗著許歲桉在這兒他不會發作,只能忍著,任庭楊偏偏笑意更甚。
他唇角勾挑起,胳膊碰了碰許歲桉,竊聲八卦:“妹妹,溫立朔怎么惹到你了?”
“他沒惹我,”許歲桉皮笑肉不笑,“他就愛喝個海鮮粥他有什么錯。”
溫立朔緩緩抬眸:“......?”
“哦~”任庭楊拖腔拿調地點點頭,再看向溫立朔時,眼底多了幾分深意。
他拍拍許歲桉:“吃完飯跟我出去趟。”
聞言,溫立朔倏地放下筷子,“任庭楊。”
他眉目冷肅地盯著他,話語威脅意味明顯。
這低沉的聲音霎時就將店內所有人的目光匯聚過來,
任庭楊不緊不慢也放下筷子,小虎牙尖銳,他笑得一副混不吝的模樣:“我跟妹妹嘮嗑,你急什么?”
溫立朔瞳孔松動,低了低眸,竟真遲緩地陷入思考。
這頓飯吃得差不多,人員陸陸續續起身了,任庭楊給許歲桉使了個眼色,也向外走。
溫立朔眼睜睜看著任庭楊帶許歲桉離開卻沒再阻攔,許歲桉忍不住回頭看他,心底溢出一點一點的酸澀,任庭楊牽起門邊的大白狗,順手將狗繩塞到了她手里。
“許歲桉,”溫立朔站起身,頓了頓,他薄唇輕啟,卻只是說:“鞋帶開了。”
許歲桉低頭,牛皮色短靴上細細的繩子松散著。
溫立朔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眾目睽睽之下,他毫不猶豫蹲下身來,認認真真幫她把鞋帶系好。
眉宇間沉醞平靜耐心,絲毫不見矛盾牽連出慍怒。
暗色鞋繩纏繞在他細瘦的指骨間,襯顯他手掌白皙剔透,宛若冰雪雕刻出的工藝品。
……
兩人一狗悠悠踱步到草場盡頭的小溪旁,小薩摩昂首一躍就往溪水里撲,被許歲桉及時扯住,捧著毛茸茸狗頭扭轉了方向。
任庭楊看著,幫忙把小薩摩按到地上吃草,做完一切,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溫立朔和喬奈笙做了什么讓我們妹妹這么生氣?”
許歲桉一頓,沒想到他會將這件事看得這么重,特地把她叫出來也要問清楚。可實在不知從何開口,她含糊著:“沒有,單純是我自己的問題。”
“不能和我說嗎?”任庭楊曲膝坐下,又將外套脫下來鋪在身旁,朝她拋去個眼神,“可憐我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毅然站在你這邊了。”
他神色并無波瀾,嘴角依舊掛著那抹從容寡淡的笑意。
許歲桉彎腰撿起外套,抖了抖上面莫須有的塵土重新為他披到背上,“你穿著吧。”
任庭楊仰頭看她,“信不過我啊?”
“唉,”許歲桉吸了吸鼻子,撩住裙擺在他身旁席地坐下了。
“早上喬姐姐來拉我手,我不是很喜歡她,就不高興。我哥他也看出來了,但他什么都沒說,”許歲桉咕噥著,那股委屈勁就又涌上心頭:“他只是把我拉開,沒有幫我說話,還和她商議吃什么。”
任庭楊大致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頷首,“正常,畢竟溫立朔在英國那幾年,是他們兩個互相扶持著走過的,多多少少有點感情。溫立朔回國,她也跟著,明明是個江浙滬獨生女,卻偏偏跑到這來給溫立朔當助理。”
許歲桉捕捉到一點,話音不自覺放輕了:“她家世背景那么好啊。”
“嗯,這點真沒話說。不過這女的心思太重,我總感覺她怪怪的,”任庭楊搖搖頭,“不想接觸。”
“那、那他們在一起這么多年,”許歲桉哽住,又細細斟酌著開口,“我哥,喜不喜歡她?”
任庭楊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好整以暇地審視著她面龐上急切而又勉強佯裝鎮靜的模樣。
這么藏不住事溫立朔都沒看出來,他是瞎嗎?
任庭楊嘴角輕輕翹起:“你怎么不自己問他呢?”
“我問這個干嘛.....”許歲桉心虛地別開目光,“他那么大了談個戀愛也是正常的。”
“哦,我覺得他不喜歡。”
“真的嗎?”
許歲桉沒動腦子下意思接話,任庭楊的目光看過來時她才后知后覺地有些慌張,臉頰泛起灼熱的溫度。
好在任庭楊并沒有察覺什么,繼續道:“據我所知,溫立朔給她的待遇是年薪68W,遠高于同規模企業總助的薪資水平。這就是擺明了態度,互不相欠,不愿過度糾纏。”
“那萬一我哥是因為喜歡她才多給她錢呢?”
“......”任庭楊少有這么無語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壓了壓火,“要都像你這么抬杠那不就完了?”
許歲桉默默低下了頭:“我只是覺得,她這么優秀我哥都不喜歡.…..”
話語中隱隱浮起幾分自憐自艾,
“你快別覺得了,”任庭楊當即打斷,“你界定優秀的標準是什么呢?是不是很片面的?
人與人之間生來就是存在各種各樣的差距,人生絕不可能是千篇一律的,經過后期的成長,技能與天賦也都不一樣,人生的軌跡也不一樣。”
任庭楊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所有人都說溫立朔嚴苛冷厲,而在你眼中,他卻是溫柔細致,沒架子沒脾氣?”
許歲桉下意識想回答說“因為我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但這個回答太抽象了,她怕任庭楊打她,于是又搖了搖頭。
“剛才在店里,你陰陽他,他沒有生氣。還有,我帶你走,他走過來蹲下給你系鞋帶,你沒有注意到其他所有人的表情嗎?”
許歲桉還是搖頭,
那幾秒的時間里,她比任何人都要怔愣,她低著頭,眼睛里只看見了溫立朔。
“對嘛,你只看到了他給喬奈笙留的那一點體面,卻忽視了他一直以來為你放下的身段和明目張膽的偏向。”
許歲桉怔怔望著他,有淚水在眼圈打轉兒。
慚愧不已。
“我沒有在兇你喔,”任庭楊趕緊低頭哄她,許歲桉搖了搖頭說沒事,他長舒一口氣,“我只是想說,溫立朔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么輕松,他真的很不容易。我也很難得見他會對一個人那么好,他和你在一起時總會笑笑鬧鬧的,偶爾還會耍個小賤,這很好。所以我們以后是不是可以多體諒體諒他,理解他一些呢?”
許歲桉緊抿唇角,用力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我沒有真的生他的氣。”
“我知道,我們歲桉是個很好的人。”任庭楊拍拍她肩,“那我們回去吧?”
“等一會兒吧,”許歲桉吸吸鼻子,“我現在感覺不太好意思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