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水仙花街2號。

完成了洗漱的克萊恩從盥洗室回到臥室。坐在書桌前，他望著外面高升的紅月，一邊總結著一日下來的所得，一邊回想著剛才與老尼爾協助解決失控代罰者的事情。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失控的非凡者，之前抓捕變成怪物的瑞爾·比伯時，他見過還要惡心可怕的異變現象，但這也確實是他第一次看見一位曾經的官方非凡者墮落為了非人的怪物。

我們是守護者，也是一群時刻對抗著危險和瘋狂的可憐蟲……克萊恩不住地回想起隊長鄧恩·史密斯對他說過的，這句來自查尼斯大主教的警言。

等待著非凡者的未來，難道只有瘋狂與失控么……

克萊恩不禁感到了一絲悲哀，可是往好的地方想想，這可能也是要根據實際情況判斷的，畢竟老尼爾已經成為非凡者很多年了。

他沒有嘗試著進一步地提升序列，保持著良好的狀態，沒有一點兒失控的跡象。

“或許利用扮演法就能很好地排除這個隱患……”

克萊恩想著，但這又讓他產生了新的不理解的地方。

既然如此，教會為什么不向下屬的官方非凡者們公布扮演法的秘密呢？

沉默地看著窗外，克萊恩用手指輕叩著桌面邊沿，這個來自扮演“愚者”的小動作已經或多或少成為了他的日常習慣……當然，是在他一個人獨處時候的習慣。

差不多該去睡覺了……看了一眼時間，克萊恩從椅子上站起，準備上床。

就在這個時候，克萊恩忽然隱約聽見了一陣虛幻層疊的呼喚聲。

這是來自他人向“愚者”祈禱而產生的呼喚，經過卡洛琳頻繁地用這種方式聯系自己，克萊恩現在已經對此相當熟悉。

而在這個時間，這樣子毫無征兆地呼喚自己，克萊恩也想象不出會有什么其他人。

于是他停住了前往床上的步伐，轉而先制造靈性之墻封閉了自己的臥室，隨后才慢慢地逆走四步。

隨著四句咒文的念出，克萊恩的意識飄飄忽忽，迅速來到了灰霧之上。

如巨人居所般恢宏的宮殿一如往常的寧靜，克萊恩的身影出現在了青銅長桌的上首。

他向后靠在高背椅上，展開靈性，朝著那發出祈禱的深紅星辰蔓延而去，瞧了一眼，便看見卡洛琳那熟悉的身影躺在床上復述道：

“把我拉上來聊聊天唄……”

要是讓其他塔羅會的成員知道你晚上不睡覺來找“愚者”聊天，不知道他們會怎么想……

克萊恩勾了勾嘴角，心念一動，便將卡洛琳召喚了上來。

轉瞬，青銅長桌的側方，屬于卡洛琳的位置上，一團深紅如噴泉般爆發了出來，并迅速模糊出了卡洛琳的身影。

睜開眼睛，卡洛琳沒有猶豫地看向了長桌上首，對著克萊恩笑道：

“真是秒回啊，如果其他的神明有你那么敬業，我想他們覺得會擁有更多信徒的！”

“首先一點，我不是神明。其次，正神們擁有這么多的信徒，如果每個人的祈禱都要進行回應的話，我覺得即使是神明也會有不耐煩的那天。”

克萊恩雖然嘴上好像對神明相當敬畏，但后面的調侃則暴露了他的內心。

前面的敬畏來自于這個世界生活后的習慣，后面的調侃則是屬于他與卡洛琳兩人間的敞開心懷。

二人相互笑了起來，為原本沉靜的灰霧之上增添了幾分快活。

組織了一下語言，卡洛琳對克萊恩說道：

“我的委托處理好了，接下來我就要回貝克蘭德一趟。畢竟已經一個月沒有回去了，我要去看看那里有沒有積累什么事情，順便去把欠‘倒吊人’先生的錢給還了，總共500鎊呢！”

“你要回去了啊？”

克萊恩復述了一遍自己聽到的話語，倒是莫名感覺有些不舍。

“我說你最近怎么一直沒有出現……你已經抓到那個工廠主拖欠工錢的決定性證據了？”

“嗯，非常直接的物證，想來過段時間廷根就要‘亂’起來了。”卡洛琳沖著克萊恩眨了眨眼。

“這話一說，怎么感覺你好像是一個暗中策動風云的陰謀家呢……”

克萊恩跟著調侃了一句。

“我可不算是陰謀家，要論陰謀，現在還躲在暗中的那個家伙才是真正的陰謀家。”

卡洛琳擺了擺手，神情專注了幾分，接著詢問道：

“對紅煙囪的調查怎么樣了？”

“我用你的資金雇傭了一個有點能力的私家偵探，他找到了廷根市范圍內所有帶有紅煙囪的房子，正在一個接一個調查。”克萊恩說著，搖頭嘆了口氣。

“不過，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找到符合我占卜的那一棟，看起來還要花上一段時間了。”

“這樣啊……”

卡洛琳有節奏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沉吟道：

“那你記得小心一點，我可能回去一趟之后很快就會再回來，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那個家伙我總歸不太放心。”

“我怎么可能真的自己去面對那個家伙，這個功勞我想還是給值夜者們一起分享吧。”

“哈哈，有官方渠道作為靠山，說話的力度就是不一樣。”

“呵呵，確實是這樣，嗯……”克萊恩低頭笑了笑。

目光流轉，他想起了剛才在圍捕失控代罰者時受傷的老尼爾，情緒略微有些黯淡了下來。

“嗯？怎么了？”

在和卡洛琳獨自會面時，克萊恩從來不會主動遮擋自己的模樣，而他突然的沉默也讓卡洛琳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沒什么。”克萊恩看向卡洛琳，斟酌了一下，想到非凡者失控的模樣，還是開口提醒道：“我的魔藥已經完全消化了，接下來就要準備晉升序列8。你要加油使用扮演法對魔藥進行消化，同時避開可能會造成失控的場景。”

“你消化的這么快啊……不過我也快消化了，大概還差臨門一腳，或許下周就能有所結果。”

卡洛琳說著，忽然，她感覺到克萊恩話里有話，便又問道：

“怎么突然聊起失控的話題了？怎么，你遇見失控的非凡者了？”

克萊恩沒有遮掩，點頭承認道：

“是一個曾經的代罰者，不過已經處理掉了，我和老尼爾就在現場協助，老尼爾還不小心受了傷。”

克萊恩知道卡洛琳與老尼爾早就相識了，并且老尼爾似乎還在幫忙掩飾她的情況，不讓值夜者們知道她這么一名外來的非凡者的存在。所以在聊天中，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帶上了老尼爾的情況。

“老尼爾受傷了？”

卡洛琳意外地追問道。

“不是很嚴重的傷勢，就是手不小心被扎破了，很快就能痊愈。”克萊恩回答道。

“難說哦，我看老尼爾年紀也大了，受傷對于老年人來說是很容易損耗精力的事情。”

卡洛琳搖了搖頭，思索了一下。

“反正我也要走了，不如趁我離開前咱倆一起去拜訪一下他吧？”

“一起去拜訪老尼爾？”克萊恩皺著眉頭思考道，“這合適嗎？”

“合適呀。我自己去的話，我不好解釋我是怎么知道的地址，你自己去的話，又會變成值夜者同事間的探望。”

卡洛琳很有理由地解釋道。

“而如果咱倆一起去，那就是純粹朋友間的拜訪了。再不濟，嗯，也能算是孝敬老人。”

“老尼爾可不怎么服老哦，你這樣形容他，我覺得他不一定會樂意。”

克萊恩笑著說道，但他也確實覺得卡洛琳說的有道理。

“那行，等后天周六下午的時候，咱倆在豪爾斯街碰頭吧。”

“好嘞，那我就周日離開廷根。”

商量好了接下來的安排，卡洛琳有些滿足地靠在了高背椅上，思索著更加具體的一些事情。

克萊恩在長桌上首靜靜看著卡洛琳，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便用一種調侃似的語氣說道：

“你知道嗎，那個‘教唆者’特莉絲，我們已經找到她的下落了。”

“那個導致了苜蓿號慘案的非凡者？”

聽到克萊恩話音的卡洛琳下意識地說著，但是隨即，她就感覺有些不對。

“等等，特莉絲？她？那家伙不是個男的嗎？”

“她曾經是……”

克萊恩忍著笑意，對卡洛琳說道：

“但是，她好像因為魔藥的力量已經變成了女性，這似乎他們這一整條途徑必然會發生的現象。所有魔女教派的高層都是女性，或者說，由男性變成的女性。”

“魔藥的力量還能實現轉性啊……”

卡洛琳剛要感慨，做出銳評，突然，她就意識到克萊恩提及這個話題的真正原因。

“你難道想說……可能有的魔藥能把女性變成男性？！”

克萊恩抿嘴笑著，點了點頭。

“很有這個可能。”

“那真是太棒了！啊，老天眷顧啊，我總算能夠奪回根基了嗎！”

雖然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這樣的事實，但卡洛琳卻是已經看到了足夠的希望。

未來在卡洛琳眼中，此時是一片光明。

又接著閑聊了一會兒，感覺時間也遲了，二人就做出了晚安告別，離開了灰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