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白黎的手無法再前進分毫。
強大的力量從背后遏制了所有行動。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用余光打量著來人,李鐸低吼一聲,張開雙臂,一把按在了白黎肩上,“不要內訌!”
說罷,又上前一步,橫在二人之間。
方辰從始至終都沒有躲閃,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半靠在墻壁上,薄唇微張,沖著白黎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感謝他吧,你逃過了一劫。”
不愧是武館教練,那魄力不是常人能比擬的,魁梧的身軀瞬間就把即將爆發的沖突壓了下去。
白黎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雞仔,任何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不會選擇跟其單獨硬剛。
他的目光透了些忌憚,欲言又止,最后悻悻轉身離開。
方辰發現,每個到來的人都承載著一份渺茫的希望。他們都期待下一個進來之人宣布這就是一場惡作劇。
然而希望越多,絕望就越大。
好在,這份絕望沒有影響到他分毫。
方辰天生有種鈍感力,既對周圍持有警惕,同時又對那些刺激認知的狀況產生抵抗,適應力非常強。
簡單來說, san 值出奇的高,且穩定。
這種莫名其妙被拉入另一個世界的戲碼,他其實挺了解的,還很熟悉。
心中的念頭刺激著他躍躍欲試,憑借飽覽網文多年的經驗,方辰深呼一口氣,開口。
沉寂的大廳中突然迸發了一個清冽爽朗的男聲。
“系統!”
“喂? !”
這舉動直接把旁邊的孟柒言嚇了一跳,眾人也是一臉詫異。
不至于吧,這小哥看起來挺鎮定,沒想到也是裝出來的,受不住刺激瘋了?
場面尬在了那里,方辰聳了聳肩。
嗯,首先排除穿越的戲碼。
可下一秒——
“我在。”
低沉的聲音隔著玻璃窗響起。
方辰一回頭就對上了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目光交織的瞬間,那張近乎完美的臉瞬間占據了全部視野。
屋外那人單手撐住窗沿,逆著凌冽的風,輕輕一躍,直接翻身而入。卷進一股冷空氣的同時還帶來了淡淡枯木檀香。
他面帶笑容環顧了一圈,隨后目光筆直地落在方辰身上,伸出節骨分明的手。
“認識下,我是嚴宣,具體情況跟你們一樣。”
方辰不動聲色回握了過去,警戒卻在這一刻飆升到了臨界點。
面前突然出現的男人身材頎長,一頭銀色卷發,扎著松散的狼尾,渾身都透著隨和與慵懶。
單單看去很是賞心悅目。
可破窗而入的那個瞬間,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狠戾和壓迫感卻是方辰從未見過的。
和善就像是披著的一層外皮。
嚴宣……他在心底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盧婉婷最先反應過來,她望著半人高的窗戶瞪大了眼睛,“你管這叫一樣?我們都是好好從正門走進來的。”
“因為我是第一個到的。”嚴宣伸手彈了彈袖口的灰塵,“那時候看你們都不在,一個人待著挺無聊,索性先去逛了一圈。”
空氣中傳來了整齊的抽氣聲,這人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驚悚的內容。
“逛了一圈,包括……?”孟柒言扯著僵硬的嘴角,伸手指了指二樓以上的位置。
“嗯,這屋子的第二層是客房,內置擺設都一樣,我數了下共9間,我們目前恰好9人。第三層是個小閣樓,但門上了鎖,暫時進不去。”男人毫不避諱分享自己挖掘到的信息。
他言行舉止中透著文雅與紳士,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孟柒言聽著頭皮發麻,望著樓梯末端被黑暗吞噬的地方,咽下口水,然后默默立了個大拇指。
劉芒倒是投過來了欣賞的目光。
此時,大廳本就搖搖欲墜的燈接連閃爍了幾下后,終于徹底暗淡了下去。
視線被剝奪,大廳中散發著此起彼伏的驚呼。
一道聲音驟然在腦海響起——
“我透過窗戶看著你,把全部獻給了你,為何要棄我而去。”
這個聲音沒有性別,甚至沒有情緒,仿佛來自亙古的呼喚,令人頭皮發麻。
“誰!誰在說話。”
“我也聽到了。”
“噓。”黑暗中有人壓低了氣息,公子哥紈绔的腔調飄來,“這是游戲的題目。”
正當大家亂成一鍋粥的時候——
“哐當!”正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手提燈籠的男人跨了進來,笑瞇瞇地沖著眾人鞠了一躬。
“今夜霧太大,出去的橋也斷了,你們就先暫住在這里吧。”
他身穿粗布麻衣,戴了頂草帽,一副樸實又勤快的模樣,可皮膚卻油的發亮。
可能是衣服不合身的緣故,袖口和褲腿邊緣都挽起了起來。
皮笑肉不笑,這是方辰見到此人第一印象。
“你……是誰,這里是哪。”情侶組抱團瑟縮地更緊了。
“我是個木匠,這兒是我家院子,你們是我的客人。”來者語調和和氣氣的,透著善意和禮節。
要不是此情太過詭異,還真像個收留旅客的熱心人家。
“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李鐸陰沉著臉,滿臉絡腮胡子隨著說話的節奏抖動。
“等霧散開自然就能走了。”
“霧散是什么時候,一次性給我說清楚!”
燈籠搖曳,照著那份笑意也忽明忽暗。
“二樓是客房,在大霧散盡的這段時間,各位可以隨意留宿。不過這里也不能白住,我最近急需一批上好的木材,今日太晚,還請各位明早八點隨我一同上山劈柴。”
木匠慢條斯理地解釋,抑揚頓挫恰到好處,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朗誦機器。
“你就是這場活動策劃的主謀吧?”終于看到了個像是知內情的人,白黎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領,將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今天不讓我回去上班的話,我跟你們死磕到底!”
這社畜看起來挺聳的,但只要與工作沾邊就能迸發出無盡的勇氣。
這哥們也確實沖動。
果然改革開放后沒有奴隸,只有天選打工人。
木匠的頭因為慣性向右側歪去,又慢慢轉正過來,整個過程嘴角依舊朝兩邊咧開。
方辰耳尖微聳,他清楚地捕捉到男人在扭頭的時候,身上發出類似“咔噠、咔噠”的細響。
白黎太陽穴青筋暴起,聲音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雙手來回搖晃,“你他媽給老子說話,啞巴了嗎!”
隨著怒意激增,那聲音的頻率也漸漸快了起來。
宛如定時炸彈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