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祈看著她的臉，笑了笑，轉瞬間卻吐了一大口血。

桃歲歲的笑容僵在臉上，“天祈！”她大喊一聲，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問：“你怎么流這么多血！樹妖王已經死了，你的傷不應該立即痊愈嗎！”

傅天祈看著她，搖了搖頭：“只有闖完四層，傷，才會痊愈……”他的面色蒼白如紙，腿一軟，順勢倒了下去。

“別別！”桃歲歲扶著他，依偎在石板旁。

“在這里，我本來就使不出什么法力，”他看著她手中漂浮的鑰匙，“四時塔是專門為懲罰修仙弟子所建，進入此塔的修仙者功力都會削弱大半……”

他大口喘著粗氣，就好似生命垂危者貪戀人間的氣息，拼命回味。

她不知所措，聲音顫抖：“你們修仙者不都有很多法寶嗎？什么金瘡藥，大還丹……你有沒有啊……”

他依偎在她懷里，不斷喘著粗氣。

他不是百寶箱，靈丹妙藥在進塔的前一刻便會失去功效。

他不說話，從懷里取出一塊泛著金光的玻璃牌，捏在手里：“桃夭，你攥著這塊牌，拿著鑰匙，去往下一關……”

他的聲音很輕，氣若游絲道：“這張牌是放棄牌，進入四時塔的弟子都會有一塊……如果放棄，我們之間，注定只能出去一人……”

桃歲歲緊張道：“天……天祈，你這是在說遺言嗎！”

他卻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若是再敢說廢話，我就扔碎這牌，到時候我們誰也出不去……”

“啪嗒”玻璃牌應聲碎裂，變成碎渣。

他愣住了，眼中充滿疑惑與不解。

他一個將死之人，何故由她這般信任……

“你看，現在我也出不去了！”她帶著哭腔：“要走我們一起走！”

桃歲歲對他的遭遇百感交集。

她縱然討厭他，但也總是忍不住憐惜他。

他在靈心峰縱使法力高強，靈心峰掌門卻會因為這樣一件小小的事情對他大發雷霆，處以極刑。

換個方向看，靈心峰掌門在權利和他之間，選的一定會是權利！

“我這樣活著，真的很沒有意思……”他輕輕地拭去她留下的眼淚：“這已經是我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桃歲歲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傅天祈看著她這樣，忍不住心生憐惜。

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因為他而流淚。

在天界的時候，帝君不會因為他的受傷而關心他，就算是他奄奄一息，帝父也只會給他請天醫療傷，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帝母亦是如此。

他們常常講：「你將來是要繼承天帝之位，只有刻苦修煉，才能為一方帝，保護六界安寧。」

包括這次秘密調查混沌魔獸，也是他們的主意。

他們曾說：「查不清楚原因，你永遠別回來！」

這一別，便是十年之久。

“傅天祈你個蠢貨，這天下你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我！”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快說呀，怎樣才能救你！”

他像被人按下暫停鍵，眼神迷離，呆呆地盯著她的臉。

她的淚水打在他的臉上，濕濕的，熱熱的。

“妖血……”他像是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吐出兩個字。

桃歲歲將他扶起身，抹了把淚：“什么妖的血都可以嗎？”

他搖搖頭：“七色妖姬之血，治百病……”

自他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他就知道她是妖，而且是世間罕見的七色妖姬。

七色妖姬之血，包治百病，她的心頭血，甚至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所以世間的七色妖姬難尋，像她這樣幻化成靈的，更是難上加難。

他在賭，他在賭桃歲歲隱瞞他，不敢告訴他真實身份。

然而她卻毫不猶豫，大方承認：“我就是七色妖姬！只要能救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傅天祈淡淡地偏偏頭，看著她的眼睛，探尋著她想要撒謊的痕跡。

可她的眼神真摯，無假可言。

“……暴露妖身，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她的神色淡淡，卻不容置喙：“天祈，我相信你。”

從她穿書過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暴露身份的準備。

她知道，天下的妖固然難逃一死。

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看出自己身份的。

她在賭，賭她暴露身份后他會不會立刻殺了她，把尸身據為己有。

她看人很準，這次亦是如此。

她用劍將手腕割了口子，不深，但血卻會源源不斷地流出。

傅天祈只是淡淡地舔舐著她傷口流下的血，從不逾越那段距離。

她沒騙他，她確實是七色妖姬。

她看著血液順著他的喉嚨滑下去的那一刻，腦海中的電子音炸開：

【恭喜宿主救贖成功，未來黑化值：199%……198%……197%……】

一直到185%系統的提示音才停下。

桃歲歲眼神一喜，進度條終于動了！不愧是翩翩帝君，后期陰鷙黑蓮花的男主！

然而她還是高興得太早了，一陣眩暈感襲來，她感到自己的血正在快速流失。

桃歲歲抬眸一看，竟發現傅天祈正在一臉享受地吮吸她的血液，眼神挑釁地睨著她。

“你！你不要太過分……”話音剛落，桃歲歲頓感天旋地轉，沒多久便暈在了他懷里。

傅天祈停下了嘴邊的動作，饜足地擦了擦嘴。

他的指尖拂過她的唇瓣，露出了得逞的笑：“小花妖，略施小懲罷了。”

*

桃歲歲是被凍醒的，她縮在墻角里，緊緊抱著膝蓋。

“太冷了……”她對著雙手哈了口氣，探頭看向洞外的雪景。

雪中，似有墨色少年郎在與晶瑩雪人決斗，看樣子，是少年郎更勝一籌。

桃歲歲撥開積雪，瞇了瞇眼，仔細辨認墨色少年是誰。

“傅天祈？”她想到了，昏迷之前他們已經來到了四時塔里，如果現在是冬季，那么就說明，他們已經來到了最后一關！

她膽子小，沒有法力不敢給傅天祈添亂，便只能倚在角落拿起一塊塊的石子打向雪人。

第一下打在雪人頭部，雪人腦袋嗡嗡作響，它厭煩地四處張望。

第二下打在雪人腿部，雪人屈膝下跪，確定方向。

桃歲歲彎彎嘴角，得意揚揚：“開玩笑！我可是水上漂的高手！”

傅天祈看著從天而降的石子，心頭一動。

“她醒了。”

桃歲歲正要開始第三下，那雪人卻率先發起攻擊，準備先將桃歲歲一擊斃命。

可傅天祈哪里會遂它的愿，只見他雙手合十，念起法訣，手中佩劍頓時分裂無數，瞬間將雪人打散。

那雪人臉上還帶著些許不甘，消散在原地。

傅天祈拿著冬季的鑰匙，來到了她的身旁，看著她：“醒了？桃夭小姐。”

“啊嚏。”桃歲歲吸了吸鼻子，裹緊了衣服，點點頭。

初化靈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一受冷，就總是不停地打噴嚏。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她已經打了三四個了。

傅天祈看著她眼底的情愫有點復雜。

他不明白這個小妖靈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見慣了人性的爾虞我詐，沒有目的的接近，他不信。

傅天祈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樣子，也是嘆口氣。

君子以慈悲為懷。他時刻記著帝父的教誨。

他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來，桃小姐上來。”他蹲下身，背對著她。

桃歲歲有些驚異，她不知道這黑蓮花在搞什么名堂。

可眼下實在沒力氣，便搭上了他的背，隨他進入最后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