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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東向園

  • 地球215
  • D15個存在
  • 3191字
  • 2025-02-01 10:40:36

赫爾曼先生是東向園的負責人。

東向是臭名昭著的黑灰產業聚集區。由于里面魚龍混雜,勢力復雜,流出的信息難分真假,同時該地覆蓋網絡也遍布地雷、蠕蟲、木馬……簡直比地溝油骯臟。

要在這種網域里找情報比破解高精尖防御系統要更令科技部頭疼。所以最后到林巖言和花狐手里的實用信息比以往要少得多。

赫爾曼先生全名赫爾曼·柯亨。他狡猾謹慎,行蹤隱蔽,生活不規律,甚至園內高層都難以見到他。他出行會隨身帶著保鏢,其中有個俄羅斯壯漢——瓦列里,是赫爾曼最信任的手下。

最重要的一點,瓦列里是異能者。他的軀體可以變得無比堅硬。

據可查到的一段視頻中,他用手臂直接擋掉了飛射向赫爾曼的子彈。

花狐覺得這些信息還不夠,她決定自己再去道兒上打探一下。

林巖言緊張兮兮地跟在花狐身后,鞋底踩過地上潮濕的水洼,留下一串漬漬聲。她縮著脖子,手插在運動外套口袋里。

這條后街好像可以吞噬光,林巖言從來沒見過這么潮濕又黑暗的夜。她眼睛機警地上下游移,小心地觀察著黑市惡劣的環境。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尾氣、灰塵粉霧和汗臭,令人作嘔。到處可見斑駁脫落的墻面、昏暗的路燈、短路的霓虹招牌、翻倒的垃圾桶。鋪面上一點點微弱的光照映著各色各樣的臉皮與褶皺。

小販們的聲音壓得低,又密集,像極了地溝中嚙齒動物發出的窸窸窣窣。一雙雙各懷鬼胎,貪婪成性的眼睛在暗處發著光。偶爾一兩聲尖叫和爭吵跳出來,又很快被周圍濃重的黑暗吃干抹凈,沒人在意。

相比林巖言,花狐似乎看慣了這種環境。

不,應該說,她和這種環境幾乎融合一體。

林巖言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跳出這樣的想法來。她甩了甩腦袋,重新挺起胸膛,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他們走進一家有門面的店鋪。

花狐拉上不銹鋼拉閘門,整個鐵柵欄和縫紉機下針一樣發了狠地顫抖。

里面坐著的老板聽著這動靜不淡定了,他拍案而起,剛張口要唾罵:“誰……”

老板突然渾身一震,緊接著他干張著戰栗的嘴巴,說不下去了。他看清了走進吊燈光里的人。

花狐。

她身后還跟了一個小姑娘,烏黑的一對招子賊精地瞟來瞟去。

老板立馬變了臉色,迎了上來,脅肩諂笑:“哎呦,花姐,您怎么突然有興致上這兒來了?”

花狐目不斜視,只是徑直走進柜臺,不以為然地坐上老板的紅木交椅。

“來找你盤海底。”她往前傾了傾身,肘抵桌上半撐著臉頰,另只手把玩著桌上的佛珠,“給老娘麻利點。”

“哎是是是,”老板齜著一口黃牙,矜矜戰戰地坐在塑料凳上,“花姐您想問點兒什么?”

這時,他忽然瞟了眼在一旁安靜站著的林巖言。

花狐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她只是視若無睹。

她繼續問:“東向園區的赫爾曼。”

聽到這個名字,老板神色一下變得古怪起來,空氣寂靜了大約四五秒。他整個身往前挪了挪,湊到花狐面前低語:“花姐,東向可不是什么守規矩的地兒,這點子可扎手啊,咱怕結梁子。”

“哦?”花狐把手里的珠串放下,“你怕結梁子,不怕我先清了你?”

“哎呦喂,花姐,您是仗義人……”

花狐偏頭嘖了一聲。下個霎那,那青筋暴起的手臂一抬,拳頭惡狠狠地掄向老板的臉。

“啊啊啊啊,我說!八角籠!八角籠!”老板條件反射地向后仰,一個重心不穩從凳子上摔下來。他嚇得滿臉冒汗,眼鏡滑到圓墩墩的鼻尖,兩斤肥肉顫個不停。

林巖言瞧著這一幕,覺得有些好笑。

花狐插兜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單手勒著他大金鏈子就把人提起來。

老板的聲音都變了調:“赫爾曼從不會錯過每月末的東向地下格斗賽。”

她們從店鋪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

林巖言的肚子咕咕叫起來,盡管她吃過晚飯。除了餓,更糟糕的是疲倦,在腎上腺素褪去后,她在搖搖欲墜。

“我帶你去吃夜宵。”花狐拍了拍她的肩。

深夜不知名小面館里。

太晚了,湊巧剩下兩碗坨了的油潑辣子面和一瓶啤酒。

她們的身影在破舊的老燈下被拉長。

林巖言慢騰騰地吃著,時不時擦著額上滲出來的汗,不一會就滿臉通紅。

花狐吃完往椅子上一靠,滿足地打了個嗝。

“喝過酒嗎?”她撿起地上的啤酒,咬開蓋,仰頭就灌了幾口酒下肚。等花狐抹了抹流到脖子上的酒水,再抬頭看林巖言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呵,”花狐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又喝了一口,“小趴菜。”

……

在上世紀陳舊的鋼筋混凝土建筑群里和廢舊的工廠中,酒液與尼古丁從銹柱裂隙中生長出來,猩紅的、詭綠的冰冷燈光與尖叫咒罵、呻吟瘋笑摻揉在一快兒。

頭頂上是水房,左手邊是窯子,右手邊是“博彩”和一排老虎機。鈔票在天上飛,美女在懷里笑,血在皮鞋下淌。在這里,有人上天堂,有人下地獄。

林巖言幾乎目不斜視,她緊緊地盯著花狐的后脖頸,把鴨舌帽壓低,手心里全是濕淋淋的汗,她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別人注意到自己。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林巖言給自己打強心劑,她閉上眼的一瞬,腦子里又浮現起那個黑漆漆的雨夜。

她們走向了東向地下格斗賽的入場口。

門前有個戴墨鏡、西裝革履的看守,他手掌一橫,攔住了花狐和林巖言的去路。

“憑票入場。”他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

花狐微微蹙眉,正準備問什么。

突然,身后傳來一陣哄笑,花狐回過頭,只見一高瘦一矮胖,兩個男人正大搖大擺地朝她們走過來。

“從哪兒來的兩小娘們兒,不知道要在這園兒里消費上個把月兒才能有票子啊?哈哈哈。”矮胖子大笑。

“我知道她們從哪兒來的,自然是從窯兒里逃出來的。”瘦高子奸惡地露出一口爛牙。

矮胖子聽罷舔了舔唇,居然伸出手要去摸林巖言的胸。

可在下一刻,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

矮胖子的手停在了離林巖言一寸的距離,緊挨著,他遽然反手猛扇了自己一輪耳光。

還沒等瘦高子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就被矮胖子砸過來的一拳打趴在地,那矮胖子開始發了瘋地錘他的臉,他驚叫著罵著“瘋了!”然后就被接踵而至的亂拳打歪了鼻梁,他開始狠推矮胖子,兩人扭打作一團。

花狐也愣了一會兒,直到她瞥見林巖言的神情,她終于明白過來。

林巖言平靜地注視著眼前兩個互相折磨的人,她的嘴角泛上了一絲隱晦的冷笑。

等那兩人筋疲力盡地癱在地上,動也不動的時候,林巖言過去從兩人口袋里掏了入場票,再在那名守門驚掉下巴的目光中把入場票交了。

她們進到里面,鉆入圍在八角籠前的人群中。

“操,真解氣,干得不賴啊!”花狐揉了一把林巖言的腦袋,又摟著她肩把她抱進懷里,抵著她額角壓低聲音問,“哎,你可不可以用這個能力,把那個人,直接做了?”

林巖言點點頭。

“可以啊小家伙!”花狐驚喜地笑了,對林巖言一下子刮目相看。

林巖言抬起頭,那一霎,八角鐵絲網、鋼筋水泥地、晃眼的熾燈、黑壓壓攢動的人群、主持人炸開的麥和滿天飄舞的票子,全部化作一頭粗蠻野獸,向渺小的她撲來。

臺上已經開始了第一場生死較量。

今夜的八角籠中,只會站下唯一一個勝利者。要么生,要么死,沒有例外。

所有人都在尖叫嘶吼,他們身上的血液在沸騰,包括林巖言。她的心正砰砰亂跳。她的臉頰因為躁動悶熱的空氣而滾燙。

她的目光飛速地掃過人群,掠過每一個發紅發皺的臉龐,每一雙黑暗里閃爍的眼睛。

“看上面。”花狐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

林巖言聞言仰面望向上空。

在二樓鐵網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群人。

在個個人高馬大,西裝革履的保鏢前,一個顴骨高突,額頭上深刻印第安紋的男人正坐在躺椅上,身體前傾,十指交叉,脖子前探,陰冷的視線垂落擂臺的中央。

他正是林巖言要找的人——赫爾曼先生。

林巖言盯著他,她像前幾次那樣自信地喚起自己體內的那種能力……

當她睜開眼眸,她看見自己還站在一樓的地面上,亂哄哄的黑色人影在身邊擠,鐵絲網在手指間晃蕩。

“她”驟然轉頭,與她自己對上視線。

“她”就站在她自己旁邊。

林巖言懵了。她僵在原地,額頭上開始滲冷汗。

她又嘗試了一次,那個“她”變成了自己身后的人。

林巖言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她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結住了,手腳冰涼,渾身不自主地打抖。

花狐盯著她,她在用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盯著她。

林巖言的心墜入了深淵。

“怎么了?”花狐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發生了什么?”

“你異能出問題了?”

林巖言失了魂似的,她呆愣愣地應:“我不知道。”

“操,別慌,我們又不止這一個計劃。”花狐使勁搖了搖她,很是恨鐵不成鋼,“按原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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