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第一站比想象中的順利,寧遠便順勢取消了之后的行程安排。
工廠里有現貨,談妥后寧遠和張紅陽去車行租了一輛三輪車。
他沒有C4,但11年這個時間點,尤其是在茂城這種小城市,很多東西都還沒規范,查車查得也不嚴,這也是大批初中就輟學的鬼火少年能存在的重要原因。
因此寧遠也不怕,開著三輪車大搖大擺的就上了路。
出于安全起見,他還是戴上了頭盔。
由于城西郊區的路況并不好,到村子外寧遠就停住了車,選擇下車進村搬貨。
交貨時,寧遠給錢給得很干脆,張紅陽則在一旁清點,但很快讓寧遠打發去搬貨。
周樹建從煙盒拍出一根煙,伸過來讓他自己拿:“不點點數?”
“有什么好點的,缺斤少兩你也做不到今天了。”做生意到周樹建這階段,就是該講良心的時候了,不然容易砸了招牌。
雖然他做的也不是什么良心生意就是了。
寧遠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整包煙拿走,還瞥了他一眼:“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也算是熟人,周老板下次別這么客氣了。”
他的不按套路出牌倒是打了周樹建一個措不及防,周樹建看著微笑的寧遠,心里知道自己這煙怕是要不回來了。
從剛才這小子試吃拼命占便宜時,他就知道這小子是個有便宜就使勁占的主。
他有點后悔,跟這種吊人客氣個幾把啊。
三千瓶啤酒并不算多,搬起來也夠累人的。
寧遠也不客氣,讓周樹建多找幾個工人過來幫忙。
工人們都有些不情愿,畢竟又沒錢又累,寧遠看在眼里,給他們每人派了不少煙,他們這才停止抱怨。
如果是一錘子買賣的話,他們再抱怨寧遠也不會管,別說派煙了,寧遠一眼也不會多看他們,敢不搬或者磨洋工他就直接向周樹建投訴。
但寧遠這個假期就打算做假酒買賣了,所以冷著張臉沒用,畢竟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抬頭不見低頭見,這點人情該做還得做。
周樹建是個沒文化的滾刀肉,從一介小混混走到今天開廠當小老板靠的可不全是運氣,他的眼色可是相當不錯。
注意到寧遠臉上的微表情變化,他吐出煙圈,淡淡的霧彌漫在空氣中,他瞇著眼睛嘀咕道:“小小年紀心眼就多的一批。”
不過他心眼是多是少無所謂,重點是這吊毛剛才發的是他的煙啊!
拿他的煙發給他的工人,他的工人還得感謝這吊毛。
這都什么事啊?
草!
他發現寧遠這家伙離開前又順手薅不少樣品和魚罐頭。
媽的,更生草了。
……
……
搬完酒裝好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三輪車一趟裝不完這么多酒,寧遠便多跑了兩趟,最后將酒運到農村家里的老房子里面放著。
反正那地方離市區這邊也近,只是一腳油門的距離。
車肚子上,滿身大汗的張紅陽躺在啤酒叢中,揉著發酸的胳膊:“他媽的,也就我肯給你做免費苦力了。”
騎著車的寧遠撇撇嘴:“你自找的,本來也不用你當苦力,讓工人干不就得了。”
張紅陽當時看到那么多工人在搬東西,偏偏寧遠站在那里和周樹建閑聊,總感覺有什么不妥,畢竟工人們都是在幫寧遠搬東西。
本來他想停下來不搬了的,但想著寧遠不干了,他作為寧遠這邊的人,總得出出力吧,不然工人們有意見怎么辦。
他這種就是典型的學生思維和心態了,臉皮薄,還需要磨練。
“還不是為了你的這些啤酒。”張紅陽沒好氣道。
寧遠挑了挑眉,表示不屑:“大哥,我們是給了錢的,他們把售后服務做好不是應該的,更別提我還給工人們發了煙。”
張紅陽一想好像也是這樣,但就是不肯低頭,嘴上說道:“那我不管,反正給我累到了,之后忙完了你必須請我吃飯。”
寧遠扭著車頭,轉過一個彎道:“放心吧,別說請吃飯了,你要吃偉哥都行。”
“滾你的,你留著自己吃吧,老子巨無霸堅不可摧。”
“拿著放大鏡說話就是自信。”
……
……
寧遠找了一家快餐店,點了兩份手撕雞,和張紅陽將就著吃了起來,畢竟今天還有的忙。
說起來他對手撕雞是有特殊感情的(不是那種手撕雞,想歪的通通銬起來帶走)。
前世他大學畢業后就拿著大學期間兼職攢下來的錢去創業,因為沒有經驗,加上臉皮又薄,很快就賠了個精光。
他這人也比較倔,窮的叮當響也不打算問家里要錢,就窩在地下室吃了一個月的泡面,連拉出來的屎都散發著泡面味。
后來實在受不了了,他花了二十塊吃了一份手撕雞,明明是一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快餐,愣是讓他吃出了人間至味的感覺,差點沒把他吃得熱淚盈眶。
后來他吃過很多手撕雞,卻硬是找不回當時的那種感覺。
張紅陽除了奶茶店那點東西,到現在就沒吃過其他食物了,也是餓極了,對著手撕雞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大大咧咧的也不在乎什么形象。
他和寧遠都不是什么矯情的人,這也是他們能玩到一塊的原因之一。
“媽的,說是做生意,我一點戲份也沒有,全程就在那里看你裝逼。”張紅陽嘴里還嚼著飯菜,話說得嘟囔不清。
“一會就是賣酒的活了,還怕沒戲份?”寧遠看著他心說。
“賓果,答對了,主角身邊總是需要一個襯托用的配角。”他心里是那樣想的,嘴上卻賤笑著這樣回道。
“滾你丫的,你還主角上了,撐死就AV男主。”
兩人又互懟了幾句,寧遠看了一下手機,才發現QQ上周靈微給他發了不少信息,最早的是昨晚的,打算約他今天出去玩,最遲的到中午十二點,問他干嘛去了,這么久也不回信息。
寧遠給她發了一個微笑敷衍了事便不理了,一會還要忙,現在還不是撩妹的時候。
張紅陽這時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我就說今天怎么有點奇怪,怎么一整天不見吳雅琪聯系你的?”
“分了。”寧遠道。
“什么情況?”張紅陽一臉八卦,寧遠和吳雅琪的分分合合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說我太優秀了,自慚形愧覺得配不上我,便主動提分手了,其實說了你也不懂,人太優秀難免會有這種煩惱。”
寧遠張嘴就是瞎扯,各種往自己臉上貼金,臉上卻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說人話。”張紅陽握著拳頭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初中那會他就是看不慣這逼人的嘴臉才和他打架的。
“太作了,受不了。”寧遠簡明扼要。
一開始張紅陽只以為這只是他們情侶之間的小矛盾,但看到寧遠說這話時的神情和語氣都很平靜,他意識到自己這兄弟這回是真下定決心了。
“你也不用太難過,女人罷了,你還有我。”張紅陽試圖安慰。
寧遠警惕地瞥了他一眼,默默和他拉開距離,不客氣道:“南通死遠點。”
張紅陽本想給他來上一拳,看在他失戀的份上還是忍住了,嘆氣道:“其實我都懂的,有句話叫哀莫大于心死,就像你現在這樣,雖然表情平靜,但心里一定很難受。”
寧遠無語極了,單身狗戲就是多,還懂上了。
他對吳雅琪的感情還真沒那么深。
“想開點,你失去的只是一棵樹,得到的將會是一片森林。”張紅陽繼續道。
沒想到這小子還深藏不漏。
“行了,你也別安慰我了,我還真就沒難過,而且我也有新目標了。”
“我靠,無縫銜接,你挺渣的啊。”張紅陽覺得剛才安慰的話白說了。
“也不算吧,我在吳雅琪身上浪費了很多時間,也是最近才想通的,其實我喜歡她很多年了,這次不想再錯過了,這人你也認識。”
他前世偶爾會遺憾和周靈微的失聯,很多文學作品喜歡來點bad end來深化主題,但寧遠是俗人,他就喜歡毫無深意的大團圓結局,爽就完事了。
這次,他不想再錯過了。
“喜歡了很多年,我也認識。”張紅陽揪著下巴的那幾條胡子思索起來,他想到了高中時寧遠主動找他破冰的事。
那時他表姐過來給他送飯,他記得寧遠當時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就差沒直接掉在地上。
也是那之后,寧遠開始接近他,他當時一度不屑,后來慢慢地被這逼人忽悠成了好兄弟。
之后好幾次見到他表姐時,寧遠也總是會忍不住偷看,也就是后來和吳雅琪在一起后才慢慢不再這樣。
原來是這樣嗎?
周靈微的話張紅陽也認識,不過他不覺得寧遠說的會是她,這兩人青梅竹馬,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哪里用等到今天。
“她很漂亮嗎?”張紅陽打算再確定一下。
“漂亮到沒邊的那種。”寧遠前世今生這么多年,還真沒見過幾個有周靈微漂亮的。
他表姐的確是漂亮到沒邊了,這么多年,還真沒見過幾個比她漂亮的。
“你是認真的?”張紅陽可以肯定寧遠說的就是他表姐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問道。
“當然。”寧遠肯定的點了點頭,但還是覺得張紅陽有點莫名其妙。
“萬一人家不接受你怎么辦?”張紅陽又繼續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周靈微性格雖然挺好,但自己和吳雅琪在一起過,她心里肯定會有芥蒂,確實不好追,得慢慢磨。
不過寧遠確定她心里有自己,對于要花功夫的事,他從來不缺耐心。
“堅持就完事了。”寧遠直截了當。
“唉,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子,這么多年了還念念不忘,身為你的兄弟,我怎么也得幫你一把。”
張紅陽說著站起身來,拍著寧遠的肩膀,神色復雜地說道:“放心吧,我懂,我會幫你的。”
“?”
“你又懂什么了?”
……
……
假期的茂城比平時多了些活力,電腦和智能手機還沒廣泛普及的年代里,即便是大熱天,街道上馬路邊從不缺乏人流,時不時就會走過一群玩鬧的學生,和公園邊樹頭下扇著大蒲扇的老大爺形成鮮明對比,為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朝氣。
吃飽喝足后,寧遠靠在椅子上,盤算起之后的規劃。
市場基本就定在夜市KTV這類地方,那些假酒要當真酒賣的話,沒有價格優勢,少不了還得自己一間房一張桌子的去推銷。
就按假酒賣的話,賺得可能會少一點,但賣出的速度會比前者要快上不少。
但無論是哪種方式,都會很累。
寧遠也不覺得有什么,錢難掙屎難吃,累點能賺到錢,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最怕累還賺不到錢。
早知道會重生,他就應該多查查今年的股票彩票之類的,也不至于現在這么麻煩。
但重生這種事誰又能料到呢?
想了想,寧遠打算直接當假酒賣就得了,一點一點的推銷,猴年馬月才弄得完。
沒必要為那點利潤浪費那么多時間,時間從來都比錢貴。
倒是可以留下一點當真酒來推銷賣,用來鍛煉一下張紅陽。
前世的時候,這小子就是閱歷淺情商低,不然也不至于被外派到索馬里當海盜,但凡有點眼力勁,多動點腦筋,都能去東南亞,再好一點還能去隔壁島國領略風土人情,當面聆聽老師們的傳道授液。
社會是人構成的,低頭做事只是基礎,想要成功,抬頭做人才是關鍵。
張紅陽則是想起老房子高高壘起的的啤酒,心里其實是有點發愁,想要將這三千瓶啤酒賣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寧遠,這些酒你打算怎么賣?”張紅陽問道。
“就這樣賣唄,還能怎樣。”
寧遠站起身來,拍了拍張紅陽的肩膀說道:“走吧,小張,吃飽喝足了,也該給你遠哥干活了。”
張紅陽推開他的手,同樣站起身來:“媽的,十塊錢的手撕雞就讓老子給你干活,周扒皮見到你也得叫一聲哥。”
寧遠嘿嘿一笑,摟住他的肩膀就往店外走,也不理他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