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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街往事之:燒豆腐

在新街的人的記憶力,有一種味道,如同歲月的絲線,將每個在新街生活過的人的情感與記憶緊緊纏繞,那便是燒豆腐。燒豆腐,對于新街人而言,絕不僅僅是一種食物,它是生活的慰藉,是故鄉的符號,是無論走多遠都魂牽夢繞的心頭之好。

記得以前新街的冬天是特別寒冷的,冬天時節,大多數人家都會燒一盆火炭烤火,家人或是三五好友,總會圍坐在溫暖的火爐邊。火爐里的炭火微微閃爍,散發出陣陣溫熱,驅散了冬日的嚴寒。那小小的豆腐塊,被輕輕地放在炭火之上,像是被精心呵護的珍寶。旁邊放著的,是二兩老白干,酒香與豆腐漸漸散發出來的獨特香氣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每一個圍坐的人,眼神中都流露出滿足和愜意,仿佛這一刻,世界都變得無比美好。

那些已經到內地生活的新街人,無論離開多久,無論走得多遠,心中始終牽掛著這一口燒豆腐。每次回到新街,他們總是不辭辛勞地帶上一些。這燒豆腐,承載的是他們對故鄉的深深眷戀,是對兒時生活的懷念,是那一抹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的鄉愁。當他們在遠方的城市中品嘗這帶著家鄉味道的燒豆腐時,腦海中浮現的是新街的山水、新街的親人和新街那些熟悉的街道。

新街的燒豆腐之所以有如此獨特的風味,離不開它精細的制作工藝。這燒豆腐的原料,要精心選用本地哈尼族精心種植在田埂上的大豆和哀牢山深澗里引出的清冽山泉作為主要原料。首先,將大豆制作成豆腐。隨后,把豆腐打碎,重新用小塊的紗布包成扁扁的小方塊。這看似簡單的步驟,卻蘊含著制作者的匠心。每一個小方塊的大小、形狀都有著微妙的講究,它們承載著燒豆腐美味的密碼。接著,用木板壓出多余的水分,這個過程需要恰到好處的力度和時間。水分過多,豆腐在后續發酵過程中容易變質;水分過少,則會影響口感。處理好的豆腐塊被整齊地擺在筲箕里,一層又一層,擺上兩三層后,蓋上潔白的紗布,然后放置在陰涼干燥的地方。在這里,時間開始發揮它神奇的作用。三兩天的等待,像是一場與美味的約定。在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里,豆腐在自然的環境中悄然發酵。當那白毛一般的霉菌如精靈般出現在豆腐表面時,意味著這些豆腐已經做好了成為美食的準備,可以被拿來在火炕上烤制了。有趣的是,新街人并不稱其為烤豆腐,而是有著獨特的叫法——燒豆腐干(這里“干”字不讀“GAN”,新街人讀“該”),這獨特的發音,也成為了新街文化的一部分,蘊含著濃濃的鄉土氣息。

回憶起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初,新街大禮堂廣場外圍,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那里有一圈賣燒豆腐的攤子,每一個攤子都像是一個充滿故事的小世界。每當下午,太陽的余暉灑在廣場上,燒豆腐的攤子便忙碌起來。那些賣燒豆腐的中年婦女們,用她們那充滿活力的吆喝聲招攬著顧客。“來我家吃,我家的毛長我家的臭”,這看似簡單甚至有些粗俗的吆喝,卻充滿了生活的真實和質樸。在這吆喝聲中,人們可以感受到她們對自家燒豆腐的自信。每一個攤子上的燒豆腐都有著各自的特色,而這吆喝聲就像是一把把鑰匙,打開了顧客們品嘗美味的欲望之門。

雖然新街的燒豆腐沒有建水燒豆腐那般出名,但在每一個新街人的心里,它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在新街人看來,自家的燒豆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這種情感,無關名氣,只關乎那深入骨髓的家鄉情懷。對于新街人來說,建水燒豆腐或許只是一種有名的小吃,而新街燒豆腐則是童年時父母的疼愛、是與伙伴們歡笑的陪伴、是成長歲月里每一個溫暖瞬間的見證。它的味道,早已融入了新街人的血液之中,成為了他們生命的一部分。

燒豆腐的炭火,也是這道美食的關鍵所在。不能用梨炭,梨炭火頭太旺,如同一個脾氣暴躁的莽漢,容易把嬌嫩的豆腐烤糊。而且,當沒有生意的時候,梨炭會快速地燃燒殆盡,造成不必要的浪費。煤炭也不是合適的選擇,煤炭在燃燒過程中容易不完全燃燒,那股子刺鼻的煤氣味會附著在豆腐上,破壞了豆腐原本的鮮美味道。而最好的炭,便是用雜木制成的泡炭。泡炭就像是一位溫和的紳士,它不會燃得太快,火力不大不小,恰到好處。在泡炭的溫柔呵護下,燒豆腐在炭火下慢慢發生著奇妙的變化。它的表面漸漸變黃,像是被陽光親吻過一般。隨著溫度的升高,豆腐開始鼓起來,像是一個個小胖子,咧開了嘴,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豆腐芯。這個時候的燒豆腐,就是最佳的食用狀態,外酥里嫩,香氣四溢。

燒豆腐對于新街人來說,不僅僅是滿足口腹之欲的美食,它還承載著無數新街人的生活希望,養活了不少新街人。笑哥的一個同學母親就是賣燒豆腐的。在那些艱辛的歲月里,她靠著這小小的燒豆腐攤,撐起了一個家庭。她每天早起準備食材,精心制作每一塊燒豆腐,然后帶著滿滿的期待來到集市。那一塊塊燒豆腐,在她的手中,變成了孩子的學費、變成了家庭的生活費。在她的辛勤努力下,不僅供出了同學三弟兄,還建起了一棟三層的小樓。這小樓,是一家人勤勞致富的象征,也是燒豆腐所蘊含的生活力量的體現。它見證了一個家庭從艱難到富足的歷程,也見證了新街人堅韌不拔、勤勞善良的品質。在新街,像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每一個賣燒豆腐的攤主背后,都有著一段為生活拼搏的感人故事。這些故事,如同燒豆腐的香氣一樣,彌漫在新街的每一個角落,成為了新街文化中最溫暖、最動人的部分。

當夜幕降臨,新街的燈火逐漸亮起,那些燒豆腐的攤子依然散發著誘人的光芒。煙霧繚繞中,人們圍坐在一起,談笑著、品嘗著。燒豆腐的美味在夜空中彌漫,成為了新街夜晚最美的風景。這小小的燒豆腐,承載著新街的歷史、文化和情感,它是新街的靈魂食物,是新街人永遠的驕傲。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新街會發生怎樣的變化,燒豆腐的味道都將永遠留存在新街人的心中,代代相傳,成為新街永恒的記憶。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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