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她可是有說些什么?”虞平生暗暗垂下了眼眸,瘦骨嶙峋的手在寬大的錦袍中緊緊的握攏,簡湛南瞧著他的側(cè)臉,忽而抿一抿嘴,淡淡笑了,“爹,太后,與虞家到底有何瓜葛?”
虞平生身子略一震,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焦躁,面上卻仍是平靜不已,“太后不就是這天燁的太后,虞家也只是天燁的虞家而已。”
“爹爹,你莫要誑我。”簡湛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中的幽深乍現(xiàn)一抹清明,“女兒能看出來,太后眼中的真誠。”簡湛南怔怔的看向那尚自在風(fēng)中微晃的秋千,喃喃道,“一般太后賞賜宮人之物,俱都是外邦進(jìn)貢或是各地官員所獻(xiàn)之禮,爹爹你何曾見過,太后她以親手所做之物相送?”
“親手所作之物?”虞平生愣了一愣,繼而像是安慰自己那般笑道,“后宮的娘娘親手將所作的荷包繡物賜于人也是常有的事,妗兒,你太敏感了些罷?”
“不是。”簡湛南的臉霎時間紅了一紅,讓她怎么跟他說,太后賜給自己的,全是太后親手縫制的,為嬰兒才穿的衣物,她終究是有些羞赧,心中的疑惑卻實實在在的透露了出來,她聽?wèi)?zhàn)風(fēng)說起過,太后好似在查著誰才是虞平生的長女,她亦是見著過太后瞧向自己那般疼惜愛憐的目光,就好似看著一個親人般的寵溺,那么自己和太后到底是有何淵源?然而眼下爹爹定是諱莫如深,不肯輕易說出口,他不說,她亦是會想法弄清楚這其中的牽扯。
虞平生見她一臉悵惘怔愣的模樣,心中一霎時閃過幾許擔(dān)憂,忙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妗兒,好久都未和爹爹一起暢談品茗了吧,要不和爹爹去書房,咱父女邊品著邊說說話。”
見他話里動作,無不是想讓自己放棄太后的那個話題,她不由低了頭輕笑道,“爹爹,怕是不行,妗兒,想讓爹爹見一個人。”
虞平生本自要走的腳步驀地一頓,轉(zhuǎn)過頭來看她一眼,卻見著她面色緋紅,隱隱有小女兒那般嬌憨的模樣,清秀的面容雖是淡淡的,但卻似又多了些什么,回來已有幾日,他待在這虞府也有些生悶,消息又不通順,所以還未聽聞谷溟熵與她,若妃及她,河間王她的那幾段糾葛。從清涼王的三言兩語中,他也只能大致的知道皇上并沒有怎么為難自己的兩個女兒,她們過的都挺不錯。
他不知她是想到了腹中的孩子而臉紅,還以為是帶著她的良人要來見自己這個父親一面而顧自羞澀,不由調(diào)笑著捏捏她的鼻,渾濁的眼中亦是帶了些慈暖的笑意,“好,我便去見見,能讓妗兒帶回家的人。”
簡湛南知道他是會錯了意,但一時之間,她亦不知該如何和他說清自己與谷溟熵之間的事,便也只能隨口解釋幾句,便攙著他往前廳走去。
走過微有些破敗的長廊,走了不到片刻便是到了前廳。
墨塵正捧著茶盞不知在想些什么,管維卻是一臉靜靜的直盯著前廳之外,那一大株梨花樹瞧了半天。
虞平生自是認(rèn)的管維的,他一眼便瞧出了管維的異樣,雙眼又在墨塵臉上掃過,在他俊美卻眉間有疤痕的臉上頓了一頓,他向身邊低垂著眸淡淡而立的簡湛南看去一眼,才垂了頭,低低咳出聲來。
“伯父好。”墨塵見著簡湛南攙著一位老人進(jìn)來,慌忙站起身來,恭謹(jǐn)?shù)男卸Y,虞平生笑了笑,側(cè)頭看向簡湛南,笑道,“妗兒,這位公子是誰?是你想讓我見的人?怎么也不介紹介紹。”他雙眼掃過靜靜看過來的管維的眼,道,“你怎么也不說管大人也來了,想起來,為父已經(jīng)快有一年未見著管大人了吧。”
“你認(rèn)的我?”管維忽然開口說道,狹長的鳳目直直的盯著虞平生看。
虞平生雙目之中閃過一抹惑然及銳利,簡湛南嘴角噙著一絲苦笑,為他介紹墨塵,“爹,這位是鬼方左戎的墨塵世子,以后他都會住下來,和爹爹作伴。”
墨塵,左戎王墨休的弟弟?虞平生心底劃過一絲異樣,暗想如今妗兒她是怎么了,以前不是不想管這些,不想在意么?但他面上還是帶著笑容,點頭與他見禮。繼而手被簡湛南略一牽扯,便走到了管維面前,“爹,您要見的人,是管維。”
管維靜靜的看了兩人一眼,復(fù)又垂眸思慮著什么,不再開口,就連是墨塵,亦是心中恍恍惚惚著捧著茶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爹有沒有聽說過忘塵?”她看著管維,淡淡的道。
“恩,鬼方的一種密藥,誰也不知它的成分,誰也不清楚它的藥效到底如何,因為,從沒一個人,真真正正的嘗試過。”虞平生靜靜的看著管維,慢慢說道,“若我所料不差,他這個模樣,不會,就是中的忘塵之毒吧?”
簡湛南并不開口,只是點了點頭,“爹爹,您看過那么多的奇草怪藥,所知的不會比牧大師少,難道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解忘塵的毒嗎?我,我其實也中的……”
虞平生眼中乍現(xiàn)一道精芒,心不住的跳了跳,不由已是急道,“身子可有什么不妥之處?”一手已是就著她的手腕,搭在她的脈搏上,簡湛南眼中一時閃過驚慌的神色,忍不住便要掙脫開自己的手,然而他身子雖是羸弱,卻仍是緊緊的扣住,不容她掙開。
才不及片刻,虞平生臉上的神色已是變了數(shù)變,他不由的重重丟開了她的手,忍不住怒哼一聲,怒道,“那個人是誰?是這個墨塵,還是管維?”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已有了將近三個月的身孕,恩?”虞平生怒的忍不住在原地不住的來回踱步,一時又飛快的抓牢了她的手臂,怒哼道,“虞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他壓低著聲音,眼中透著一絲怨悔及無奈和歉疚,“你這樣,有沒有想過在天上的娘,我的老臉不要緊,她在天上可是都看著你,恩?”
“不是這樣的,爹……”簡湛南焦急的說著些什么,心中卻尚自帶著絲忐忑,她不敢擔(dān)保,爹爹對娘的死是否心有怨恨,對虞家滿門的發(fā)配是否心懷煩郁,她本只是想要看看爹,瞧瞧有什么方法可以解管維的忘塵之毒,卻不知事情會變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