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田繼苦著一張臉坐在劉敏之對面,他的面前,放著一杯正升騰著裊裊白氣的茶,他無心飲茶,只是撐著頭無力的看向氣定神閑的劉敏之。“皇上最近已是有所動作,不時的要往我們中間插些人進來,要不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快,后果可不勘設想啊。”
“你還說呢。”劉敏之不悅的看他一眼,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慢悠悠說道,“自己給自己找罪受,現(xiàn)在可好,眾目睽睽之下,你上哪去找一個關之月出來。”
他不說還好,劉敏之一提起來,他就捏緊了拳,又恨得牙癢癢,忍不住一口市井間的臟話就罵了出口,“媽地,每次我們都下好了套,精心準備著,眼見獵物也是極其配合的下套,怎么到最后才發(fā)覺,不是獵物而是我們早就在了套中,反觀獵物早已置身事外,懷著淡漠邪魅的笑容看著在套中掙扎的我們,這種感覺,真他媽的郁悶。”
劉敏之的目光倏忽一寒,有一道璀璨光亮自眼底一閃而逝,他又恢復為先前氣定神閑的模樣,閑閑道,“田繼,注意你的形象。”
田繼微微一愣,隨即便是挫敗的低頭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水,悶悶道,“我知道了。”他現(xiàn)在和那個關之月算是杠上了,不找出“他”來,他是沒得逍遙日子可過了,“姐夫……”他不甘心的再次開口。
劉敏之卻驀地抬眸緊緊盯住他的眼,讓他無處可逃,“既然他這般等不及了,那我們便送他一程。”
“姐夫,你……”田繼忽然覺得心莫名的一顫,是對未知的恐懼,亦是對面前之人已有些猙獰了的臉而心生顫栗。
“二十年的陷害讓木想容死,那么就再用那個將天燁的君主拉下帝王的寶座來吧……”劉敏之眼中精光閃動,正目光灼灼的盯住他的眼,根本不讓他有逃避的機會。
“姐夫……”他心虛的低下了頭,直轉(zhuǎn)著手中的茶盞,雙手顫顫的卻不說話。
“讓他們母子團聚,不是很好?”劉敏之低了頭,嘴角慢慢浮起一抹陰狠的笑。
四處都是濃密的白煙,裊裊的升起,一忽兒的卷起一個大大的卷兒,又慢慢暈蕩了開來,劉太妃置身在其中,只覺得空落落的找不到方向,似乎這里面就她一人,然而不時傳入耳中的凄厲輕呼,時而響起的詭異笑聲都讓她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白芷……你在哪里?”她惶急的在原地打著轉(zhuǎn),卻無論她怎樣拼命呼喚,白芷都沒有出現(xiàn),四周空氣隱隱流動著的一股寒意在一霎時侵入了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激的她猛的一下子打了一個冷顫,緊緊的抓牢了自己的衣領,她滿懷驚懼的想要透過這迷蒙的白霧看向遠方。
霍地一個藍色的影子從她身后緩緩的飄蕩了過來,在白霧中竟被映襯的那種藍詭異冰魄到了極致,那個影子輕輕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劉太妃心中一驚,莫名的戰(zhàn)栗起了全身,“白芷?”她顫抖著身子回過身去,待看清了身后那人的面孔,卻忽然間發(fā)出一聲慘叫,“啊,鬼啊……”她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因著恐懼,已將姣好的容顏扭曲的變了形狀。恐慌的一下子跌撞的尋了個方向便跑。
這是個沒有臉的女人,不,應該說,那人的皮膚已經(jīng)是那種白到透明的顏色,她的臉被一層焦黃的東西所覆蓋著,勘勘發(fā)出一陣惡心的味道,整張臉上,唯有一雙眼睛是露出來的,那雙眼里,清清冷冷的,泛著刻骨的怨恨和一絲痛苦的掙扎。
“啊,鬼啊……”劉太妃不時回頭看那個藍色的影子,卻見她雖然很是緩慢,卻每每都是那么緊緊的跟在自己身后,當真應了一句陰魂不散之說,“走開,走開。”劉太妃不住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聲音因恐懼而帶了絲顫音和哭腔,“你走開,木想容,你已經(jīng)死了,為何還要纏著我……”
“為什么,你要害我……”藍色的影子慢慢伸出她已經(jīng)蒼白到了透明的雙手,緩緩的伸到了她的面前,不管劉太妃怎樣的躲閃,都被輕而易舉的讓人把手攤在她的面前,“為什么,要害我?”木想容的聲音之中怨恨如鬼節(jié)之夜奔瀉的怨靈,直直的要將人吞沒。劉太妃驚的尖叫出聲,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一臉驚恐的朝后退去,一張臉上已是淚痕滿面,“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忽地,她的背驀地一痛,已是抵住了一睹堅硬的墻壁,她嚇得瞪大了眼睛——她已無退路。
木想容發(fā)出類似于一兩聲尖利的笑聲,刺人耳目,劉太妃閉著眼睛,死命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個勁的搖頭,“你已經(jīng)死了,這是幻覺,幻覺,你已經(jīng)死了,啊……”
驀地感覺有一只冰涼的手觸摸著她的臉,在她耳邊喚的溫柔,“娘娘,劉妃娘娘……”她感覺這個聲音熟悉,又覺得心懼,只是那個聲音是太過于的溫柔,讓她慢慢的放了心,睜開了眼,這一看,卻禁不得將她的三魂七魄都要嚇散了些。眼前之人蒼白著臉,卻是木想容那張傾國傾城般的臉,只是她的眼神不似木想容那樣清冷,卻是柔如春水的。
“凝碧?”她恍惚的喚出口,禁不住要退后,“砰”的一聲,背上傳來那樣大力的撞擊讓她明白這不是幻覺,“凝碧……”她顫抖著身子,語無倫次道,“不要,我都是為了森兒,你不能怪我……嗚嗚嗚……”
她驚惶的轉(zhuǎn)頭四顧,卻驀地對上一張黏糊糊的臉,木想容的清冷眼眸直直的望進她的眼里,她的臉與她那樣粘稠骯臟的臉緊緊貼合在一起,已經(jīng)牢牢的在了一起,不管她怎么拼命的要逃離,都只能換來臉上尖銳的疼痛,“你是在找我嗎?劉妃娘娘?”木想容露出森然的白牙,嘻嘻笑了。一直在她身側(cè)的凝碧亦是尖聲笑了起來,眸子里已是沒了溫度,直要將人心冰凍……
“啊……啊……啊啊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白芷焦急的抓著劉太妃不住揮舞的手臂,急的快要哭出聲來,“娘娘,您醒醒,娘娘……”
“啊……”劉太妃驀地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尖叫,猛然睜開了眼,她怔怔的看向不住抹著眼淚的白芷,慘白的臉上,冷汗一滴一滴的落入床鋪,滲入身下的錦被之中,她哆嗦著唇,想要說話,卻嘶啞的近乎無聲。
“娘娘,您是不是做噩夢了,您……”白芷焦急不已,見她似是想要說話,忙俯下身去,“娘娘,你要說什么?”
“木……木想容……凝碧……不要找我……”劉太妃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嘶啞的聲音如檀香在空氣中慢慢飄散,她才說出這幾字,卻終是驚嚇過度,昏了過去。
“娘娘,來人,快傳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