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溟熵沒料到自己走著走著就又走到了湖心亭,他怔怔的瞧著空無一人的水亭,唇邊不由逸出一息輕嘆。
還是忘不了這里啊,他慢慢的走到一根欄柱邊站定,那晚,她便是站在這里吹簫,那樣絕世的風華,清明幽深泛著澄澈的雙眼,涼薄卻總帶著一絲淡然笑意的唇,每一絲每一豪都讓人無端的著迷……
“碧容竟然懷孕了?”有個透著些疑惑和幸災樂禍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谷溟熵略略抬眼,幽深的雙眸在暗影身上一帶而過,冷笑一聲。
“想不到啊……有人竟然大膽的給皇上戴帽子……”暗影嘿嘿笑出聲來,半靠在亭外的一棵大樹上,眉眼之中帶著挪愉的笑,“我倒是想看看簡湛南的反應,可惜啊。”
谷溟熵唇角猛地揚起一個邪魅的笑容,碧容這個女人,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他一手抓起佩戴在腰間的玉佩,細細的看著,淡淡道,“你是該可惜,她的反應,只能讓朕看到。”說著,斜睨他一眼,眼中明顯標示著對他的不滿。
暗影無畏的一聳肩,靠近谷溟熵幾許,微微皺眉著說道,“就這么放過她了?”他是十分清楚這個皇帝的,對自己心中之人過分關注,恨不得一切都朝著自己設想的那般而去,是想將什么都掌控在手中,而對于其他卻是不太在乎,只要不是觸及他的底線,他會隨之發展,直至令他再也無法忍受。
眼下看來,碧容就是屬于這第二種。笑話,懷孕……只是卻不知,那個容嬪有沒有觸到他的底線。
若說這后宮之中進宮年歲最久的田妃和舞妃,她們自谷溟熵還未即位之時便跟著他了,卻依然沒有傳出懷孕的消息,這當中的關鍵亦只有少許幾人知曉。谷溟熵冷笑著舉起手中的玉佩,那玉白潤泛著柔和的光芒,中間微微有凸起的一個孔槜,從那里淡淡的散發著一股芬芳香氣。暗影鼻中聞著這個香味,嘴角微微一撇,似是嘆息又似是無奈。
谷溟熵的心卻微微一動,他放在玉佩之中的是一粒經由牧大師煉制而成,主要成分是麝香的藥丸,這幾年來宮中之人沒一個懷有身孕的原因亦在此,不是她們不行,而是他不想。所以當聽到碧容肚里的孩子沒了以后他也只是冷笑一聲,全然不放在心中。
孩子?想必是和哪個野男人所生的吧,至于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只要把簡湛南牢牢的禁錮在自己身邊,便什么都可以姑息。
來福從沒有覺得自己這般失敗過,他明明在昨晚上已經見著熵帝的身影,可一大清早,饒是他把雍和殿和般若居翻了個遍,也愣是沒有找到谷溟熵的蹤影。問衣奴,她也是懵懵懂懂著,一問三不知。
無奈之下,來福只好去向太后太妃稟報,太后,劉太妃亦無法,只好一邊忙著安撫容嬪,一邊卻只能任華兒在攏翠軒自生自滅。
衣奴在般若居里實在是擔心著獨自一人在攏翠軒的華兒,遂一大早就取了些衣物往攏翠軒走去,雖然事先已經向來福問清楚攏翠軒的走法,但臨到真真切切要她走去,還是困難重重,她不由的停下來,微微側頭神情有些迷茫,看著四周的綠色,卻不料自己走著走著,已經走到了寫意院前。
寫意院大門緊緊閉著,那隨風飄飛的梨花白盡見蕭瑟,不一時有白色的花瓣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臉上,砸在她眼瞼處有種淡淡的脆弱以及芬芳四處逸散。衣奴怔怔的抬手拾起那砸在眼瞼處的梨花白,輕輕放入嘴中吮吸,輕巧秀氣的下顎略略抬起,在空中織露出一個優美迷人的弧度,偏就她的唇角之處洋溢著一抹清俊的笑,清明澄澈的雙眼還帶著淡淡的迷離,教人恣意憐,又惹人無限遐思,那淡然的笑是那般的魅惑人心。
“湛南……”驀地有個輕快的聲音從不遠處而來,還夾帶著一疊聲的“郡主,慢點,郡主……”
“南素?”衣奴嚼著花瓣的唇一頓,迷離的眼眸略略一怔,她淡淡笑著轉身看著扶南素一襲藍色真絲錦繡,天真明媚的向自己跑來。
“湛南,真的是你啊!”扶南素已跑到她的面前,抓著她的肩膀左看右看,一時之間,臉上現出驚艷落寞的神情,她從扶風郡一回來便聽說了簡湛南的事,心中微微有些擔憂,“湛南,你……”她只要一想起戰風站在梨落院里那棵梨樹下露出的笑容,心中就忍不住澀瑟的緊,縱然不管簡湛南是身為男子也好,女子也罷,都這般的纖秀絕倫,淡然素雅之中就將自己的影子生生印在別人心間。
“南素。”衣奴笑著拍拍她的臉,輕輕道,“你怎么這么快便從扶風郡趕了回來?”朵梅已經從后面趕了上來,她看到衣奴,面色微微漲紅,卻還不忘打趣她的主子,“郡主啊,自然是想……”
“朵梅,你敢胡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扶南素臉上刷的紅遍,不由的一跺腳,滿臉的嬌羞。衣奴淡笑著微微心動,她又怎會看不出扶南素在初見自己時那一瞬間黯淡了的嬌美容顏,戰風,你何其有幸,能遇見這樣一個純真的女子。
“對了,湛南,你這是要做什么?”扶南素一眼瞥見她手中提著的東西,滿眼的疑惑,衣奴剛要回答,便聽見寫意院里傳出些熟悉的笑語來,那么嬌憨張揚的笑,讓聽的人的心也微微暢快了一些。衣奴側頭對著扶南素淡淡一笑,輕聲道,“南素,你很快便會嫁給戰風了,也該去認認他的‘親戚’了。”
扶南素慢慢恢復的臉色經她一說,又慢慢變得紅了些,“湛南,你……你胡說些什么……”
朵梅在一邊見了,笑著道,“簡樂師……”忽然她噤口不說了,待見著扶南素和衣奴疑惑的目光瞥來,她才不好意思的揉捏著自己的衣角,訕笑道,“朵梅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稱呼了……”說著,雙眼巴巴的看向衣奴。
衣奴心中微微一顫,其實她的心中很是喜歡自己是簡湛南的時候,若是能永遠那樣,確實也是不錯,遂笑著對她道,“朵梅,你可以和南素一起叫我湛南。”
“真的嗎,真的可以……湛南。”朵梅本有些局促,現下卻是放開了些,笑著對衣奴說道,“湛南,我家郡主其實早就見過戰將軍的親戚了,她們……”
“朵梅,你……”扶南素臉上紅云密布,要不是衣奴在一邊攔著,她可真想撕了朵梅的嘴,但想起在陳國,在農舍里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的心中又溢滿了滿心的甜蜜。衣奴看著她一臉幸福,微微有些怔懵,心中想著反正自己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攏翠軒,先去寫意院里見一下舊人吧。她涼薄的唇邊綻放開一抹清俊淡雅到極致的弧度,道,“好了,此‘親戚’非彼親戚,你們先隨我來吧。”說著,帶頭向寫意院走去。
扶南素與朵梅兩人相視一笑,亦是跟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