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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鏡子

林曉,一個面容清秀卻帶著幾分怯懦的少年,自小就對超自然現象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與敬畏。他的眼睛清澈卻時常閃爍著不安,仿佛時刻在警惕著周圍隱藏的未知。那聽聞夜晚照鏡子會招災惹禍的傳言后,他的內心便被恐懼深深占據。每當日落西山,黑暗如墨汁般緩緩浸染校園,他總會像一只受驚的野兔,刻意避開那些能映照出自己身影的光滑表面,尤其是宿舍過道那面鏡子。若實在無奈要從其旁經過,他便會如臨大敵,迅速地將頭扭向一側,脖頸處的青筋根根暴起,雙眼緊閉,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堅決不讓自己的目光與鏡子對視哪怕一秒。他的內心在此時猶如拉緊的弓弦,不斷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看,那鏡子里說不定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旦看了,就會有厄運降臨。”

他就讀于云麓中學高二年級,現居住在學校三樓那間 305宿舍。這宿舍呈小公寓格局,中間是方形的起居區域,而廁所蜷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從床鋪到廁所,短短一米多的過道卻成了林曉心中的畏途,只因過道一側的洗漱臺上,一面鏡子赫然懸掛。那鏡子的邊框已有些許磨損,鏡面卻在黯淡的燈光下仍能映出清晰的影像,仿佛一只沉默的巨獸,靜靜守候在那里,等待著獵物的靠近。他所在的班級剛剛經歷了重新分班,如同命運的一次小小洗牌,而這新換的宿舍,似乎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是一個下雨的星期天。雖說周日按例是寄宿制學校半月假中的一部分,但有時課程安排仍會如往常一樣緊湊。天空在傍晚時分便已被濃厚的烏云所霸占,沉甸甸地壓在校園的上空,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吞噬進無盡的黑暗與壓抑之中。校園里的樹木在狂風的肆虐下痛苦地搖曳著身姿,細長的樹枝像是無數雙絕望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發出“沙沙”的聲響,似在低聲嗚咽著對暴風雨的恐懼。

白天的時候,雨曾短暫停歇,許多同學被這暫時的平靜所迷惑,去上晚自習時并未從宿舍帶上雨傘,林曉也心存僥幸地加入了他們的行列。誰能料到,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剛剛響起,天空便像是被誰突然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暴雨如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向教室的窗戶,那聲響如同密集的鼓點,又似無數惡魔的利爪在玻璃上瘋狂地抓撓,妄圖沖破這脆弱的屏障,闖入屋內。兩節課的時間在這狂風暴雨的肆虐中緩緩流逝,雨勢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依舊如脫韁的野馬般奔騰不息。

等到第三節晚自習下課,同學們被困在教室,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有少數幾個勇敢或是莽撞的同學,咬咬牙沖進了雨幕之中,而后如英雄般帶回了幾把珍貴的雨傘。但這幾把傘對于眾多被困的同學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林曉站在教室門口,望著那如注的暴雨,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掙扎。最終,他一跺腳,心一橫,決定冒雨沖回宿舍。在他沖進雨里的瞬間,冰冷的雨水便如利箭般穿透他的衣物,打濕了他的頭發,順著他的臉頰急速流淌,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的身體在風雨中瑟瑟發抖,嘴唇微微發紫,牙關不自覺地咬緊,每一步都在積水的地面上濺起高高的水花,心中卻只想著盡快回到宿舍,逃離這惡劣的天氣。此時他心里想著:“只要能回到宿舍,這點苦又算得了什么,總比在這教室里干等著強。”

回到宿舍后,他匆匆將傘遞給其他同學,便一頭扎進了廁所。熱水噴頭灑下的水流暫時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他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了一些。洗完澡后,他用毛巾擦干頭發,換上干凈的睡衣,躺到床上,聽著窗外的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宿舍里被無限放大,仿佛是某種神秘而未知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敲擊著他緊繃的神經。然而,命運似乎并不打算放過他,熄燈鈴響后不久,雨竟漸漸停了下來。宿舍里頓時響起一片懊惱的嘆息聲,同學們紛紛抱怨這雨為何不在早些時候停止。

林曉在這嘈雜聲中漸漸進入了夢鄉,但這份寧靜并未持續太久。半夜時分,他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腹部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他皺起眉頭,雙眼緊閉,雙手下意識地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那疼痛如同一只無形的手,在他的腸胃間肆意攪動,讓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本想強忍著疼痛繼續睡去,但那痛感卻愈發強烈,如洶涌的潮水般一波一波地襲來。他無奈地睜開眼睛,黑暗如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宿舍里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他只能憑借著模糊的記憶和感覺,摸索著找到放在枕邊的手機。

他點亮手機屏幕,那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猶如一點孤星,勉強照亮了他周圍一小片區域。他緩緩坐起身來,雙腳在床邊摸索著找到拖鞋,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艱難,仿佛他的身體背負著千斤重擔。他開始向廁所挪動腳步,拖鞋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啪嗒啪嗒”聲,在這寂靜的夜里,卻如同雷鳴般響亮。他的心跳隨著腳步的移動逐漸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警惕,小心翼翼地經過那面鏡子。在靠近鏡子的瞬間,他的身體明顯地緊繃起來,肩膀微微聳起,頭部迅速地轉向一側,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心里不停地默念著:“千萬別看,千萬別看……”盡管他順利地走過了鏡子,但他卻分明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升起,仿佛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鏡子里死死地盯著他的后背,那目光如芒在背,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各種恐怖的畫面:扭曲的鬼臉、蒼白的雙手、陰森的黑影……他拼命地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可怕的念頭從腦海中驅趕出去,嘴里喃喃自語道:“只是錯覺,只是錯覺……”他在心里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可恐懼卻像藤蔓一樣在心底瘋狂蔓延,似乎要將他的靈魂也一并纏繞。

上完廁所后,他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痛苦神情也略微舒緩了一些。他沖完廁所,拿起手機,準備回到床上繼續休息。然而,他卻忽略了腳下的積水。那洗漱臺下方的管道因年久失修而出現了破損,不斷有水滴滲出,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小片積水。他一腳踩上去,冰冷的積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褲腳,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懊惱的神情,低頭查看,只見褲腿已經濕了一大片。“真是倒霉!”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就在他抬起頭準備走回床邊時,由于角度的問題,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了鏡子。借著手機手電筒那微弱的光線,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恐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看到鏡子里,在自己的前方竟然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那身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卻能明顯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氣息。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怦怦怦”地劇烈跳動著,仿佛要沖破胸膛。他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額頭上的汗珠如豆般滾落。他的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眼睛死死地盯著鏡子里的那個身影,心中驚恐地吶喊著:“這是什么?這到底是什么?”片刻之后,他才猛地回過神來,條件反射般地轉過頭去查看身后,但身后卻空無一人,只有無盡的黑暗。他不敢再看鏡子一眼,扭過頭,不顧一切地想要跑回床邊,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快走,快走,離開這里!”然而,命運似乎再次捉弄了他,不知地上有什么東西,竟將他的拖鞋死死黏住。他用力地抬起腳,試圖掙脫,但拖鞋卻紋絲不動。他的臉上露出焦急而又驚恐的神情,眼睛瞪得大大的,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就在他掙扎之際,他的身體突然失去平衡,重心前傾。他的雙手在空中無助地揮舞著,試圖抓住什么東西來穩住身體,但卻一無所獲。隨著一聲悶響,他重重地摔倒在地。由于是趴著倒下,前方正好有個撮箕,他的臉毫無防備地撞到了撮箕的邊緣上。一陣劇痛襲來,他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流淌下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望著那面鏡子,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完了,真的完了,我一定是中邪了……”此時,他心中的恐懼已經遠遠超過了臉上傷口的疼痛,他的身體在地上劇烈地顫抖著,雙手慌亂地在地上摸索著,試圖找到著力點站起身來。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絕望地想:“難道我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嗎?”

但就在他即將起身的瞬間,他突然感覺背上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沉重得讓他無法呼吸,更別說起身了。他的身體被死死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與此同時,他的脖子前方傳來一陣涼颼颼的感覺,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氣息在輕輕吹拂著他的肌膚。他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恐,拿著手機,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上照去,然后扭頭查看,但身后卻依然什么都沒有。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喊道:“誰?到底是誰在搞鬼?”黑暗中,他的聲音顯得如此微弱而無助,仿佛被無盡的黑暗瞬間吞噬。

突然,他驚恐地發現,原本豎直掛在墻上的鏡子不知為何竟然傾斜了下來,正好照著他。在鏡子里,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后壓著一個人形物體。那物體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氣息,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正惡狠狠地朝著他的脖子咬來!這場景,宛如《午夜兇鈴》中貞子從電視里爬出的那一瞬間,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眼睛瞪得滾圓,眼球幾乎要從眼眶中凸出,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充滿了驚恐與絕望。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尖叫起來:“不!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那聲音在寂靜的宿舍里回蕩著,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哀號。此時,窗外的風突然呼嘯起來,吹得窗戶哐當作響,像是有無數冤魂在急切地撞擊著玻璃,想要沖進屋內。他仿佛聽到一個陰森的聲音在耳邊低語:“你逃不掉的……”這聲音如同冰刀,直直地刺進他的心里。然而,他的掙扎和尖叫都無濟于事,緊接著,他后脖頸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狠狠地咬噬著他的肌膚,隨后,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緩緩流淌下來,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鮮血。同時,他的身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鏡子有古怪!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微弱地呢喃著:“救……救我……”隨后,便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身體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宿舍,但卻無法驅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恐怖氣息。同學們陸續醒來,當他們發現林曉時,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林曉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臉上那道深深的傷口顯得格外猙獰。而原本掛在墻上的鏡子,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片光禿禿的墻壁,仿佛那里從未有過鏡子的存在。同學們圍在他的身邊,個個面露驚恐之色,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疑惑。其中一個膽大的同學顫抖著聲音說道:“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另一個同學則惶恐地回答:“我不敢想,林曉怎么會變成這樣?難道真的是鏡子里的鬼作祟?”大家面面相覷,宿舍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恐懼氣息,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仿佛一開口就會招惹上那未知的邪惡力量。

從那以后,305宿舍便被一種詭異的氛圍籠罩著。住在里面的同學每到夜晚都會聽到隱隱約約的奇怪聲響,像是有人在痛苦地呻吟,又像是某種未知生物的低語。有同學聲稱在半夜醒來時,看到鏡子原本所在的位置有一團模糊的黑影在晃動,但當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黑影卻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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