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情緒朝他走去。他夾著煙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好像在出神。
廊道上影影綽綽的燈光拓落在他的側臉,平添了幾分溫柔和孤寂,周夏站在他身后見他沒有反應,直接坐在了他身側。
千言萬語只匯了一句
———“程宴,好久不見。”
聽見有人喊他名字,他咬著煙回頭。
周夏正好正在看他,準確來說是在盯他,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原本上挑的丹鳳眼此刻竟顯得有些圓潤,眼尾還泛著紅。
兩人視線相碰。
六年,再次相見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就如當時分開時一般讓人措手不及。
看著他的臉,周夏攥緊的手不禁蜷得更緊了。
他成熟了,也瘦了。以前也瘦,但是不似現在這么瘦。
程宴看著她,嘴里的煙停頓了那么一秒。
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緒。
晚風襲來,飄來的煙味刺得她喉嚨有些發癢,見他不說話,壓了下喉嚨輕聲問“來參加婚禮?”
程宴瞟了她一眼,把剩一半的煙掐滅了,還是不說話......
見他不說話,周夏也不勉強,還是說道“我是明天的跟拍,明天你有安排嗎?參加完婚禮就走嗎?”
程宴還是沉默。
見他一副鋸了嘴的葫蘆模樣,她也不惱,只要能見到人,她總有辦法讓他說話。
他們之間的事兒,必須得說清楚,她不相信他會因為異地戀她的電話太多厭煩,也不相信他會愛上別人,更不相信他會沒有理由的無緣無故的消失六年。
她心里一直覺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兒,不然不會這樣的,她了解程宴,他不是那種會踐踏兩條船斷崖式分手的人。
程宴重諾,只要他答應的事,都會努力做到,他明明說元旦會帶她去爬山看日出,怎么會就在十月前就分手了呢。
可能在外人看起來很好笑,不過是談了幾年異地戀,分手了就分手了,都六年了,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
年少的喜歡罷了,在這個快節奏時代,誰會愛誰好幾年。執著于過去,也未免太矯情了。
可是她不行,這是她一眼就喜歡纏了兩年才追上的人,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跟他一起做,是愛也好,是遺憾不甘也好,這都是她的情感。
因愛生憾也生不甘。
就這樣不清不楚的分開,她無法說服自己。
她會永遠夾纏在過去,無法開始新的生活,就像這些年,她也曾想過要再重新認識別人,開始新的生活,每每都是止于吃飯逛街看電影這一步,再想進一步深入,便覺得索然無味。
她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不想將就。年少時遇到的人太驚艷,以后遇到的所有人都不過爾爾,與程宴的那場戀愛,好似耗盡了她所有愛人的力氣,除了他,她無法再像愛他一樣愛上別人。
好似心空了,也很難再住進別人。
程宴還是不說話,起身往前走,大概是坐太久了,腿麻了,起身有些遲緩。
他當然知道她是這場婚禮的跟拍,江凌風請他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了。
見他要走,周夏忙起身追了上去,有些急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明天結束后聊聊好嗎?”
程宴垂眸,視線落在周夏的面龐,眼神是說不清楚道不明的復雜情緒,似是經歷無數掙扎后,他終于開口道“沒什么好聊的”。
“我在學校門口那家書店等你,好嗎?”她眼睛更紅了,鼻頭忍不住的泛酸,甚至帶了些哭腔。
明天她會很忙,沒有辦法時刻盯著他,她害怕等她結束工作,他又不見了人影,她到時候再上哪兒去找人,她不想再等六年了。
見著她一副快要哭的模樣,眼眸微暗,明知道他最見不得他這副委屈模樣。
最后還是一聲輕嘆“周夏,人都要往前走。我們早就分手了”
她情緒有些激動“我不接受單方面的電話分手,要分手,可以,明天結婚結束后,你當面親口跟我說,電話里說算怎么回事兒?你他媽直接失蹤了六年,現在回來了不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說清楚,我以后不會再糾纏你。”
見她如此執著,他也知道,不讓她死心她是不會放棄的。
也許........他今天就不該來。
“學校搬了,書店也搬了。”他今天下午就去了學校,學校搬了,書店自然也搬了。
這座小鎮遠比六年前要更加繁華熱鬧。
卻也更加醒目的昭示著——物是人非,早就都變了。
“那先把微信加回來,你加我。”她拿出手機,打開二維碼讓他掃,萬一她掃她,他不同意通過申請怎么辦,這些年他的微信和QQ她有事兒沒事兒的不知道加了多少遍,無一不是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回應。
許久也不見他有動靜,她忍不住催促“快點,馬上開飯了。”
程宴看著被她抓住的手腕,好生提醒道“你先把手拿開。”
像是怕他走開般,周夏一直都抓著他的手沒松開,剛剛拿手機也是一只手操作。
周夏又把手機往前湊一點“你先加”
“手機在左邊褲兜,右手不方便拿。”程宴不禁在心里嘆氣,這么多年了,還是這個狗脾氣,不達目的不罷休,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不松手,他只能反著手掏手機,打開微信掃碼加了她。
周夏馬上通過了申請請求,他的微信名就是他的本名“程宴”,頭像是一張夕陽下綻放的向日葵花海風景照,看得出來很美。背景圖是一張日落的動圖,橘色的晚霞,還有海鷗飛過。
都是跟日落有關。
朋友圈很干凈,除了分界線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看不出來。他的微信昵稱以前是Summer,是夏天,也是周夏的夏,頭像和背景都是她要求的情侶圖。
想起以前,周夏心情更不好了。
“說清楚前,不準刪了我,也不準不回我的消息。”隨即發了個貓貓拿刀的威脅的表情包過去。
程宴沒有情緒的看著她,揉了揉被她捏得發疼的手腕,頭也不回得往前走了。
哪里來的這么大牛勁兒,以前不是礦泉水瓶都打不開的嗎?
兩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周夏突然想起來自己是來上廁所的,又朝衛生間走去。
等她回來的時候姜南已經回到了她原來的位置,一臉心虛得看著坐在身旁的男孩子,好像就是那個第二名。
她找了一圈并沒有看到程宴的身影,明容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去找了新郎官,她有事要找他。
“程宴什么時候來的”她直接了當的問。
“你跟明容剛走沒多久他就來了。”他就知道她會來找他,都是癡兒。
“你明天給他安排任務了嗎?”一般來說,就算不是伴郎,好兄弟結婚,他們這些關系好些的朋友都是要幫忙的,至少要幫忙敲門接親或者當司機的。
“還沒,他之前沒說要回來。”
“明天接親讓他開工作車可以嗎,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明天她和化妝師還有跟拍的錄像師都是坐工作車走在前面的,如果程宴開工作車,她就不怕跑了。
“他不定答應”。江凌風有些為難,想讓周夏欠他這個人情,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兄弟,畢竟周夏向來小氣又重感情,更何況她現在在攝影圈小有名氣,她的人情還是很值錢的。
至于程宴,都賣了這么多回了,也不差這一回吧......
“他會答應的,”不來便罷了,程宴既然來了,只要江凌風開口,他就會答應,不然不會來的。
“這么有自信?”
“他什么人你不清楚?”
“晚上你送我回你老婆那兒,帶上他,或者讓他送我。跟拍我不收錢,而且只要你老婆想,隨時都可以找我拍!”
現在不是讀書那時,借用一下手機或者Mp3就可以收買的時候,以江凌風現在的財力必然是不缺錢的,她能做的也不過是拍好照片這件事了。
明天是他的婚禮,她本不該麻煩他的,但她真害怕他又一聲不吭的不見了,只能求助于他。
江凌風玩味的看著她“周夏啊,這些年你對他,是一點都沒變啊?”
還是跟以前一樣明目張膽和毫無顧忌。
她能怎么辦呢,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并且瘋狂的想和他在一起,一點都不想勉強自己去跟別人湊合。
“江凌風,總之,很謝謝你”
為以前的事······也為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