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華彬他們講什么呢？”我剛在座位上站定，葉茜茜就探了腦袋過來問。“沒什么，學習上的事，我是學習委員嘛，自然要互相幫忙啦。”

“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學習委員，給我我才不干呢。”葉茜茜耳朵上塞著耳塞一臉不屑的說，那樣子活像是一個童心未泯的小女孩兒。

要期末考了，教室里比以往安靜了不少，同學們都趴在桌子上認真的復習著，畢竟誰也不想在期末考的時候墊底兒。

那天放學，葉茜茜跟著一群女生去看新出的CD，放學鈴聲一響就不見了人影，我埋頭做我的習題集，班里的學生陸陸續續的走了，天色開始暗下來，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比較快。

“塵染，可以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嗎？”我正努力的破解一道難題，驀地耳邊傳來一個男聲。

我抬頭，居然是他，上次丟我鞭炮的華彬，此刻他站在我的面前，態度是少有的謙虛，和以往的他大相徑庭。我望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他摸了摸鼻子，低下頭去，沒想到他這樣的男生也會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我輕描淡寫的說，其實又怎么可能忘記呢，但話還是要委婉的說。

“啊，你不生我的氣了，那就好，這樣我對成哥也好交代。”他撓撓腦門說道。

“什么？交代什么？”我發現他話里有話。

“呃……”他明顯的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頓時答不上話來，良久，他吶吶的說：“呃，其實也沒什么，反正你遲早會知道的。”說完，整個人一溜煙兒不見了。

我搖搖頭繼續做我的習題，很快便把這事忘到了腦后。

期末考如期而至，班里的同學有的怡然自得面不改色，有的則如臨大敵，臨時抱起了佛腳，平日里那幾個頗為搗蛋的問題學生此刻也都收斂了不少。考場里一片安靜，只有筆落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考完試的那天下午，葉茜茜照例是不見了蹤影，我整理完課桌正準備離開，忽然眼前出現一個人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塵染，有時間嗎？我找你有事。”程斯諾一身休閑的運動裝站在我的面前，兩手插在口袋里，說不出的悠閑。

我看了看時間，六點半，還早，于是點點頭說：“好啊。”

他一把拉過我的書包隨手的挎在肩上說：“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說完回頭對上我詫異的表情，“放心吧，絕對安全，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你一定會喜歡的。”

話說到這份兒上不去就顯得說不過去了，我硬著頭皮跟在他的身后，穿過一個個教室的走廊走到樓梯的盡頭，他邁開腳一層層的往上走去。我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跟著，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亦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問自己，怎么會如此的相信這個令自己深惡痛絕的人。

我們到了頂樓的天臺。天已經有些黑了，有冷冷的風吹過。冬天的夜，真是說來就來了。

“對不起。”我剛站定就聽到這么一句話。

他站在天臺的臺階上背對著我忽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塵染，對不起。”他轉過身來望著我，眼睛專注而直接。

“我沒有生你的氣啊，你為什么忽然道歉啊。”我將頭轉到一邊去不看他的眼睛。

“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你很害怕我。”他說著，忽然走近幾步在我身邊站定，“我有那么讓你覺得厭惡嗎？”

他離得很近，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噴在在我的脖子上。

“我可以走了嗎？”我往邊上挪了挪，盡量讓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太近。天已經完全黑了。從天臺的位置望下去，整個校園一覽無余，仿佛只是一瞬間，校園的路燈亮了起來，天黑的好快啊。

“你就那么討厭我嗎？”他低下頭去，聲音很努力壓抑著，光線有些暗，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也不是啊，只是不知道該和你說些什么。”

“是嗎？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別，我不喜歡上學，討厭學校，而你，則恰好相反。”

“那你為什么不喜歡上學呢？”我極小心地問。

“覺得學校教的東西大部分都很無聊吧。”他淡淡的說，“我從來都不是個模范生。”說完，他自嘲似的的笑了笑。

“可是只要你努力，一切都可以改變的。”

“我如果告訴你說，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是模范生，你信嗎？”他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我信啊，為什么不信？”我只記得他學前班的時候是極調皮搗蛋的，至于一年級嘛，我沒有印象，但話還是要挑好聽的說。

“也只有你是個例外，肯相信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

“只有一年級嗎？”我換了個話題。

“恩，剩下的時間，我都在懷念那段當模范生的美好時光。”

“為什么不再繼續努力呢？”

“覺得太累了。”他忽然蹲了下去，“當模范生很累，難道你不覺得嗎？”

“只要是我想要的，再累也值得，難道那不也是你想要的嗎？”我反問道。

“不是。”他猛地站起來顯得很激動，“我只是覺得被羨慕的感覺很好，就像做模范生一樣，會得到別人很多羨慕的眼光，可是太累了，不適合我。”

“只要覺得是值得的，就不會感到累，你累，是因為你覺得那樣不值得。”我走近他，在夜色里，他的眼光顯得閃爍不定。

他沒有再說話，看樣子是在想什么事情。

起風了，有些冷，我把臉深深的埋進高高立起的衣領里，雙手拱起來放在嘴邊呵氣，呵出一團團的白煙來。

“你很冷嗎？”他轉過身望著我。

“哦，有一點。”我望著他，他穿的比我少多了，他怎么不感覺到冷？也許男生都是比較耐凍的吧。

正想著，一件外套已經搭在了我的肩上，“你穿吧，我不冷。”他淡淡的說，語氣里聽不出任何表情。

“這，不太好吧？”我有些結巴的說，望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的他，忽然慌亂的低下頭去不敢再抬起來。真是可笑，在這個初中生都已經開始光明正大的談戀愛的年代，我看到男生居然還會臉紅。說來丟臉，到現在為止除了爸爸和哥哥，我幾乎還沒有和任何一個男生牽過手。

“這有什么，想當初大冬天的時候我還跑去游泳呢，真的一點兒也不冷。”他開玩笑的說，可他明顯的在說謊，我看見他說話時嘴唇都白了。

真是個好強又倔強的男生，而且，還有那么一點點的……霸道，我在心里忍不住評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