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開始了。”
鐘古喃喃自語道。
系統的界面早已經爆紅,在神秘之物面前,任何想要解析、理解神秘之物的方式都是無用的,系統也不例外。
無奈之下鐘古只得把系統屏蔽掉,而系統的失利讓鐘古對神秘之物的認知更加深刻了。
正如鐘升所說——神秘之物是世界的BUG,超算狀態下鐘古能夠看到更多的信息,全部都是那些線散發出來的。但那些信息就像是哲學家、數學家一起搞出來的著作一樣,又或者只是某位神經質的抽象畫作,你感覺你好像知道了很多東西,卻又完全無法理解、無法記憶,甚至說里面還蘊含了會致你死亡的毒物。
而今,鐘古要第一次體驗神秘之物的效果了。
“戲劇,開場!”
歡快的聲音從腦中響起,鐘古看向周圍的人和魔物,不止他,大家好像全都聽到了這句話。
“從前的從前,有一個小紅帽,她有著鋒利的爪子,紅色的毛皮,她是整個森林最美麗的小孩!”
越過無數的障礙,所有被線控制的生物都看見了那只紅月狗,從那紅月狗的體型和額角的月牙印記可以看出,這位絕對就是狗王了。
荒誕的情緒不自覺溢流著,小紅帽?鋒利的爪子?紅色的毛皮?小孩?
這是些什么奇怪的名詞組在一起的離奇故事?
狗王和大家的想法一致,但它的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扭曲成了一個狗頭小女孩,長著狼的手爪,沒有衣服,只有艷紅的毛皮批在身上,尤其是頭頂的一撮毛。
“小紅帽要給住在大森林里面的人外婆送好吃的松餅,但是大森林里面有可怕的小丑,小紅帽該怎么殺掉小丑呢?”
疑問聲依舊從腦中響起,鐘古已經無力吐槽這該死的戲劇了,沒有邏輯、沒有情節、就連故事的推動,都用的是這種反問的方式,開玩笑,觀眾要是知道還需要你這個旁白嗎?
狗王身邊最大的三只紅月狗逐漸縮小,最后變成了三只戴著兔子頭套大小不一的乳豬。
“用弓箭!”最小的乳豬叫囂著,卻被最大的乳豬一腳踢翻。
“用手弩!弓箭太慢了!”最大的乳豬沖小紅帽狗王叫囂著,兔子頭套的兔耳幾乎要頂到狗王毛茸茸的臉蛋,以乳豬的體型來說,這只乳豬確實不怎么“小”。
“我覺得應該用奧術槍!又快又準!還能夠開全自動模式給小丑打成篩子!”從大乳豬的胯下鉆出一只中等的乳豬,這只乳豬提出來不同的意見,但沒有一個觀眾可以理解它說的是什么。
除了鐘古。
頗受一些巫師學徒熱愛的奧術槍,又被稱為“魔晶發射器”,只有最有錢的那批巫師才有資格玩玩這種高級的武器,其本身沒有太多門檻,威力卻足夠逆天和燒錢。
同樣也是學徒階段最容易獲得的越階獵殺手段,只要有錢就行。
150/S射速的奧術槍售價為6000魔晶,十顆魔晶可以充滿彈夾,也就是750發。攻擊形式為射出高濃度、高穿透的奧術凌晶,奧術凌晶是魔力飛彈的進階版,二級戲法,以鐘古的魔力總量來說只能釋放一發奧術凌晶,但一發奧術凌晶就能直接洞穿一只紅月狗,其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奧術槍最恐怖的點就在于它的攻擊力極強,并且能夠形成火力壓制。即便是一階巫師面對火力旺的奧術槍也會被打得抬不起頭來。
但這些紅月狗是怎么知道這玩意兒的,并且還在這詭異的戲劇里面提出這個建議,鐘古完全不理解。
忽的,一雙手拍了拍鐘古的肩膀,鐘古猛回頭,看見了故事中的反派——小丑。
三顆彩球飛舞,腳下還踩著個獨輪車,嘴巴里含著個哨子,怎么也和悄無聲息扯不上關系。
但聯想到這里已經被神秘之物的效果影響,鐘古也就釋然了。
“它們很聰明。”
小丑看著鐘古,恍若心靈相通一樣,這句話登時播報在了所有人類方的腦海中。
鐘古看了一眼小丑,又轉頭看了一眼“小紅帽”,閃過一個恐怖的猜想。
這場戲劇不會是對壘戲吧?不是抽象風童話,而是抽象風戰斗,最關鍵的是——
在看見那只提出奧術槍建議的乳豬被“小紅帽”三兩口吃掉,然后掉出來一個由白骨組成的奧術槍時,鐘古終于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
他們這些嘍啰,并不涉及到這場戲劇里面的主要情節——即小紅帽和小丑的爭斗,但他們可以給主角們提供幫助。
不止鐘古,好幾個獵魔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愚蠢的線”領域里面,任何人都是對大家透明的。
只是獵魔人不等于紅月狗,紅月狗們是一個族群,所以它們可以理所當然的為狗王作出犧牲,但獵魔人卻都是單獨的個體,要為了大義付出性命的話,大部分獵魔人肯定是不同意的。
小丑依舊做著表演,臉上的笑咧到耳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但在場所有獵魔人都把目光對準了他,尤其是之前的壯漢還對著小丑和鐘古擠眉弄眼。
鐘古一下子就知道了,這個小丑絕對是精英級獵魔人!
這個神秘之物如今也是屬于他的,難怪會有一個“小丑”的角色。
只是為什么要來到自己身邊?
鐘古不理解,這一下子相當于把他放在火上面烤,大家都希望他能夠為人類方加碼,作出表率。
但這算哪門子的臨危受命?他鐘古和在座各位能扯上什么關系嗎?
在人類方做縮頭烏龜的時候,紅月狗方正在派出更多的“乳豬”,為“小紅帽”增加籌碼。
奧術槍、守護圓盾、月亮祝福、血源奔騰,鬼知道這些紅月狗怎么知道這么多東西,它們不是魔獸嗎?為什么比獵魔人知道的超凡道具還多得多?
“小紅帽”的籌碼越來越多,而“小丑”這邊還沒有動靜,終于有一個獵魔人忍不住了,向前走了一步。
這位身著板甲的獵魔人還沒有開口,就變成了一盞茶壺。
“哦,邪惡的小丑非常喜歡小紅帽,他覺得自己應該用茶壺來招待小紅帽。要是小紅帽被那該死的開水燙到皮開肉綻,會露出怎樣精彩的表情呢?”
愉悅的旁白及時響起,鐘古轉頭盯著小丑,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是神秘之物?還是小丑本人這么想的?
獵魔人這邊瞬間嘩然,連反應時間都沒有,直接就被變成了茶壺,這個旁白也太偏心了吧!
大家都覺得是旁白和這個詭異“絲線”的緣故,只有鐘古始終盯著小丑。
這家伙的轉球速度快了零點一倍!
不是旁白,也不是絲線!他才是這個神秘之物的主人,要說他不清楚神秘之物有什么手段,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家伙,絕對不是獵魔人那么簡單!
小丑很顯然想把獵魔人們按照自己的設想變成某樣道具,如果猜想再大膽一點,神秘之物所謂的轉化是永久的呢?
就算神秘之物被收回,這些線、這個舞臺全部消失,那些變成道具的紅月狗和獵魔人或許全部無法復原,只能作為道具存在。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黑森林里面會有一個“小丑”角色存在了,狗王會被扭曲本質,紅月狗們也會被扭曲、殺死,轉變成道具,站出來的獵魔人也毫不例外。
這個猜想,距離真實恐怕已經極為接近,那小丑的真實目的,也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似乎察覺到了鐘古的目光,小丑的眼睛終于看向了他。
從一開始,小丑恐怕打得就是鐘古的主意,在場諸位,只有鐘古小丑不認識,甚至是不是獵魔人都不知道。
旁白即將響起,審判降臨。
要死了嗎?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是我?
超算運轉到極致,大腦思考著一切活下來的方法。
怎么活?
余光中,鐘古瞥到了暈倒在地的伊蓮。
伊蓮身上沒有線,伊蓮也沒有進入戲劇里面,但鐘古還是能夠看見伊蓮。
戲劇,愚蠢的線。
愚蠢的線的主人是伊蓋巫師,伊蓋巫師一生都在追求一場華麗的戲劇,但是這個線太蠢了,它所設計的戲劇自然也是愚蠢的。
而戲劇怎樣才能稱得上是愚蠢或者華麗呢?
觀眾!只有觀眾才可以對戲劇進行評價!
超算狀態結束,絲線拉扯著鐘古的腿,將要從黑暗的幕后走到前面。
鐘古提前一發衰弱的魔力飛彈打到伊蓮頭上,情況的危急逼迫著他學會了魔力傳訊。
將少量精神力附著信息,再將精神力傳遞到控制的魔力當中,這就是魔力傳訊的基礎原理。這原本是二級學徒才會開始了解和學習的技巧。
但現在,終究是沒有辦法。
疼痛和信息傳至腦袋,伊蓮悠悠醒轉,便看見了一個古怪的小丑,和鐘古那露在“光”中的半截腿。
高天之上,一個線頭組成人臉,牙齒撥弄著線,舌頭帶著口水,馬上就要開金口。
“什么垃圾東西?你們在干什么?演戲劇?能不能再丑點兒,那個小紅帽是什么劣質變形怪,小紅帽不應該是人嗎?為什么小紅帽身上會有那么多煉金道具啊?她到底是一個普通小女孩,還是機械戰士?
啊?誰來給我解釋解釋?這個故事不是流傳得很久遠嗎?大灰狼呢?獵人呢?外婆呢?
我走錯地兒了?還是這個戲劇本來就是一個爛得徹底的三流劇目?戲劇能寫成這樣,真的是蠢得沒邊了!”
思維的交互一念千轉,得益于伊蓮離譜的吐槽能力,天上那個“線人臉”五官皺成了一塊,連帶舌頭都縮回去了,像是蓄勢待發的毒蛇,預備著下一次攻擊。
“你懂什么叫戲劇?你有幾個馬,敢這么評價我的戲劇!”浩如洪鐘的聲音響徹在大家的腦海中,這次大家聽清楚了,那尖耳朵的吐槽給旁白干急眼了。
“可是,可是他就是很蠢啊。我是觀眾誒,你不吸取觀眾意見,你想吸取誰的意見?爛就是爛,你但凡照抄小紅帽的正規版本我都算你努力了,你魔改成這樣,是什么意思?大家死絕了,還是說這玩意兒就是你自嗨的結果,你就根本沒打算讓別人欣賞。但是拜托,你都知道他是屎了,還端上來讓我品鑒,我是什么糞王嗎?”
伊蓮的戰力出乎鐘古的預料,鐘古開始后悔自己沒有提醒他他懟的那位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了。
神秘之物啊!那可是神秘之物啊!要是真給惹急了,會發生什么后果鐘古都不知道。
明明鐘升的記憶里面,伊蓮的先祖只是吐槽欲強啊,為什么傳到他這代連懟人的技能都點滿了啊!
“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在這兒看這兒呢!求求您不要造屎了好嗎,就正常的戲劇,正常一點的,給我來一出正常的戲劇,不要愚蠢的改編和自作聰明的添手畫腳。放聰明點兒,你們搞藝術創作的,照抄總不能說不會吧。”伊蓮雙手合十作祈禱狀,吐槽上頭的他十分享受這種壓制別人的感覺。
伊蓮這邊自我沉浸的時候,全然沒有注意到有無數的目光匯集在了他的身上。
演員的視線,讓“愚蠢的線”意識到了自己的戲劇——可能真的有點兒蠢?
當然,大家只是驚訝于伊蓮的大膽,獵魔人是慶幸,慶幸自己剛剛沒有站出來,而紅月狗那邊,則是難以置信和某種荒誕的羞憤。
至于小丑,他的目光中摻雜著一分害怕和九分的恨意。
這是第一次,小丑栽在自己的神秘之物上,而源頭只是一個陌生的人類和一個尖耳朵半精靈。
但神秘之物的力量何其強大,它們有著最強的規則,卻又絕對遵循規則。
“愚人”小丑此時就算真的想要抵抗,也沒有機會了。
“你說得對,戲劇應該以觀眾為主,一場華麗的戲劇,應該是令觀眾嘆為觀止、驚為天人的,而不是創作者單方面的自嗨。作為感謝,我會為您上演一場標準的‘小紅帽’。”旁白歸于正常,鐘古卻有點急了,只得再次尋求場外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