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畔踏進書房，見老爺子正背著手打量桌上的玉石擺件。

“爺爺?！?

她好奇走過去，“您看什么呢？”

“你怎么來了？”

老爺子一聽她的聲音，立馬扭頭看過來。

見果然是她，一下就眉開眼笑。

指了指桌上擺件。

“早上有人拖我辦事，送來這么個玩意兒，寓意好像是和和美美，白玉和血玉混一起的，雕成了牡丹，還怪好看的。”

老爺子笑著給胡畔介紹，知道胡畔不太懂這些，又說：“就是圖個吉祥。”

胡畔確實不太懂這些東西，她以前沒機會接觸，后來想接觸也搞不清門道，這些都是需要經年累月的見識的，不是三五天就能學來的。

“這上面還雕了兩只鳥啊！活靈活現的。”

胡畔細瞧，這玉石瑩潤通透，色澤艷麗，牡丹花開飽滿，花瓣層迭，錦繡富麗，兩只鸞鳥相攜展翅，說不出的大氣富貴，還隱有夫妻雙宿雙飛之意。

“嗯，都是匠心所制?！?

老爺子笑看胡畔，“喜歡嗎？”

胡畔沒多想地點頭，“確實很漂亮，擺哪里都好看?！?

“帶回秋水臺吧，放客廳里?！?

老爺子今早一看到兩只鸞鳥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此意，又聽送禮的人說這玩意名字就叫和和美美，就更堅定了老爺子的想法。

“希望你和鶴汀和和美美，如果再能給我生個小重孫的話，我這輩子也算是沒什么遺憾了。”

老爺子光明正大的點胡畔，讓她抓住一年半的機會。

胡畔唇邊的笑意緩緩僵住。

老爺子沒發現她的情緒變化，問：“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胡畔試圖張嘴吐出離婚兩個字，可面對老爺子的美好愿望，她無法言語。

“也沒什么事，就聽說昨晚爺爺您沒回家，過來看看您這把年紀一天到晚到底忙些什么，家都不回。”

葉鶴汀笑著到了胡畔邊上。

他視線掃向桌上的玉石擺件，目光在兩只鸞鳥身上停留不動，“爺爺真要送我們？”

他說的‘我們’讓胡畔無所適從。

她默默扭頭看他，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故意搞這種東西。

“我忙著給我重孫賺奶粉錢?！崩蠣斪庸笮?。

胡畔無奈，剛葉鶴汀那口吻，引得老爺子不停打量她和葉鶴汀，估計還在心里高興，認為住一起果然有用。

“爺爺，其實……”胡畔不想再等，主動出擊。

只不過話沒說完，葉鶴汀就搶先打斷。

“爺爺真要送的話，等下我可拿走了?！?

他伸手摸了摸擺件上的牡丹花，“放客廳里還真能當個風景瞧?！?

“是吧，我就說好看的。”

老爺子沒留意胡畔未出口的話，高興地拍了下葉鶴汀的肩膀，“你小子有眼光?！?

眼神就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胡畔無語，不明白葉鶴汀為什么要搗亂。

可如果再這么下去，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她真的說不準，光胡光濟這個不確定因素就足夠讓她死上好幾回了。

“爺爺，我想和他離婚?！?

胡畔一鼓作氣，“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三年消耗了我所有的熱情，如今就算住在一起，我也沒辦法再對他產生任何的心動，反倒是每天都非常難熬。”

她說了不會讓葉鶴汀為難，那么她主動攬下所有責任，這樣他就能好好配合她了吧。

“對不起爺爺，讓您失望了，但我確實不想再浪費時間?！?

一口氣說完，胡畔難以面對老爺子的神情，低頭盯著地面，等待老爺子的怒火滔天。

書房一時間安靜極了，落針可聞。

葉鶴汀站得梆硬，胡畔的決絕直擊他的靈魂。

有什么東西在迅速遠去，他曾厭惡，而今想用力抓住的，都將徹底消失。

“是他逼你的？”

老爺子沉默半晌，還是先找葉鶴汀的麻煩。

他太清楚胡畔對葉鶴汀的感情，倘若不是無路可走，又怎么可能親自提出離婚呢。

“不是?！?

胡畔搖頭否認，一張小臉悲壯堅韌，眼中淚光閃爍。

“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了，爺爺，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您就做主，讓我們散了吧?！?

老爺子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他想破口大罵，狠狠訓斥胡畔。

可看著胡畔悲戚痛苦的樣子，他又于心不忍。

怪只怪葉鶴汀不爭氣，三年，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他。

“你也是這么想的？”他問葉鶴汀。

老爺子扶著桌角緩緩坐在了凳子上。

葉鶴汀離他近，想扶，卻被一把推開。

面對老爺子的質問，葉鶴汀不想回答。

他不回答，胡畔以為是他不想氣到老爺子。

“他是，爺爺，您知道的，他又不喜歡我，強行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得多痛苦?。　?

“合著當初是我錯了？”

老爺子滿臉失意，“本是好心撮合，結果卻辦了壞事?！?

“不是的爺爺，當初我也是有點喜歡他的，胡家也仰仗您的照顧，一時風光無量。我很感激您當初挑中了我，更感激您這三年來對我的無限支持。”

淚水不知何時蓄滿了眼眶，胡畔用力憋氣，卻無法克制沖破喉嚨的哽咽。

她哭得錐心。

從當初落入胡光濟的圈套，到對葉鶴汀的一見鐘情，再三年來的等待討好，又看到蘇菲淺時的驚恐不安，以及今日的徹底絕望。

漫長的三年，提心吊膽的三年，委屈又滿懷希望的三年。

但凡葉鶴汀對她稍有好感，她也有勇氣賭上一把，即便最后頭破血流，她也無怨無悔。

可惜，他早有深愛之人，她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其實她也沒覺得自己有多愛葉鶴汀，沒結果就撤嘛，可為什么心卻像被活活撕裂，疼得她渾身都冒起了冷汗，手腳冰涼，顫個不停。

淚水濕透面頰，眼前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

胡畔又笑，聲音全變了形，卻還要努力釋然。

她對老爺子說：“雖然很遺憾沒能有個好結果，可就算我和他離婚了，您對我的好我也永生難忘?！?

沖老爺子彎腰鞠躬，怕再待下去會哭到失去理智，急忙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