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讓阿峰留在了樓下，自己一個人上樓回家。

剛好家里沒人，姜南直接去了父母房間找戶口本。

母親放東西的習慣她是大概知道的，所以很快就到了家里的戶口簿。

她抽出了屬于自己的那一頁，正打算把東西放回去時，門口傳來“咔噠”開鎖的聲音。

是母親回來了。

姜南一慌，趕緊將東西往抽屜里塞，卻因為不小心，裝東西的鐵盒子裝撞到桌角，“哐”的一聲，掉落在地。

“是誰？”

剛進屋的王秀敏聽到這么大動作，大叫一聲沖向房間。

“媽——”姜南強行鎮定，“是我。”

“怎么會是你？”王秀敏一臉驚訝，“你今天不上班嗎？你回來干嘛？回來多久了？”

她邊問邊去掃打翻在地上的東西，看到躺在鐵盒里的存折，她忙撲過去把東西撿起來，一邊檢查一邊又問，“你這是在干嘛？你是不是打開存折看過啦？”

姜南搖頭，不動聲色將手里的那頁戶口藏到身后，“沒，我就是隨便翻……”一下。

“你的戶口呢，你拿走啦？”誰料，姜南話音未落，王秀敏就發現了端倪。

姜南，“……”

她的沉默，無疑就是默認，于是王秀敏趕緊又追問，“你拿戶口干嘛，難道是要去和自衡登記結婚？”

姜南大腦迅速思索，但好像除了這一個理由，她真的一下子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了。

“你怎么這么蠢，周自衡他彩禮都沒給，你就準備跟他結婚，你這腦子是不是被狗吃啦！”

不等姜南說什么，王秀敏就用力戳著她的腦門警告，“我告訴你呀姜南，要是沒68萬，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一個也別想要。”

這68萬的彩禮，是兩個星期前知道她懷孕時，兩家人在飯桌上談好了的。

她當時覺得，王秀敏向周家要這68萬的彩禮，無疑就是在賣女兒和外孫，可周家人卻是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那時候，她天真且自豪的以為，周家和周自衡是在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會答應了68萬的彩禮。

而周家答應給68萬彩禮的唯一要求，就是她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不論男女。

孩子生下來，就給彩禮，然后辦婚禮，登記結婚。

現在想想，多么可笑，原來周家一家人早就串通好了。

“媽，要是沒有這68萬的彩禮呢，那是不是以后我和孩子，你來養？”姜南冷靜下來，反問道。

“我養？！我、我、我……”

王秀敏顯然被氣的不輕，“你個死丫頭，你能不能要點臉，你未婚先孕搞大了自己的肚子，現在居然還敢跟我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告訴你啊，要是沒這68萬，你以后就別回這個家了，我和你爸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那我的工資呢？”姜南輕笑了一下，“媽你不是說過，我一半的工資你先替我存著，等我結婚的時候就一起給我當嫁妝嘛。”

她工作兩年，每個月一半的工資都會上交給王秀敏，要不然，王秀敏就天天跑去她那兒哭鬧，說他們養大她送她上學多不容易，說她是多么的不孝。

其實大二開始，姜南就再沒向家里拿過一分錢了。

“那……那些錢都給你爸治病了，早就花光了。”王秀敏眼神閃躲著道。

“爸治病的錢，不是自衡出的嗎？”

“花了就是花了，你管這么多干什么，難道你爸生病手術，花你點錢不應該嗎？你就這么不孝的嗎？”王秀敏憤怒的質問。

姜南笑笑，點頭，提腿就要走，卻一個不留神，被撲過來的王秀敏一把奪走了手里的戶口。

“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我跟你爸拼死拼活的干活養你供你讀大學容易嘛，現在還沒嫁呢，就胳膊肘拼命往外拐，要是真嫁了，那還得了。”

王秀敏將姜南的戶口緊捂在胸口，叫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周家要是沒88萬的彩禮，你休想拿走戶口去跟周自衡登記結婚。”

“88萬？”姜南笑了，“媽，你捫心自問一下，我從出生到現在，一共有花了你們88萬嗎？”

“怎……怎么沒88萬？再說，我和你爸生你養你，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嗎？”王秀敏理直氣壯。

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嗎？

姜南又笑了。

王秀敏是環衛工人，高中三年的寒暑假，她負責打掃的所有街道，都是姜南去掃的，掃完回來之后，還要給全家人做早餐，手洗全家人的衣服……

大冬天下雪了，王秀敏一套保暖內衣都舍不得給姜南買，身上的毛衣和羽絨服，永遠是別人穿過不要的……

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王秀敏想到的人，永遠只有姜南的弟弟……

高中三年，姜南只有兩套校服，夏天一套，冬天一套，臟了睡覺前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沒干，拿電吹吹，還總是被王秀敏罵，有一次甚至是直接砸了電吹風……

想起過去的生活，姜南只感覺窒息。

“好，戶口你拿著吧，我不要了。”

……

沖出家門的時候，姜南還是忍不住哭了。

不過，為了不讓宋聞璟等久了，她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抹干眼淚往回走。

走近停在城中村外的黑色勞斯萊斯，隔著車窗，姜南就仿佛感覺到了宋聞璟的注視。

一上車，就聽到宋聞璟問，“怎么，戶口本沒拿到？”

姜南抬起頭來，努力沖他微微一笑，“我媽要88萬彩禮，我沒有。”

“我看你是不想給吧。”宋聞璟說著，抬手去拭姜南眼角的淚。

姜南看著，鬼使神差，竟然沒有再避開。

“88萬而已，我有。”他又說。

姜南看著他，笑，眼淚莫名其妙，居然又滑了下來，問他，“不用戶口本可以登記結婚嗎？”

“嘖！”宋聞璟也笑了，“既然這么急著嫁給我，干嘛還那么摳門？”

姜南，“……”

“不用戶口本，我想想辦法，結婚也是能辦的，但你就不怕，證是假的嗎？”宋聞璟又說。

姜南，“……”

“陳逸，去提88萬現金，把太太的戶口本要過來。”

“別！”姜南阻止，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住了宋聞璟的手。

宋聞璟低頭看去。

女孩的手白皙柔軟，手指勻稱修長，就是太涼了。

“88萬而已。”他大掌稍稍用力收攏，握緊了女孩冰涼的小手，“耽誤的這幾分鐘，我已經賺了不知道多少個88萬了。”

姜南，“……”

“放心，結了婚，錢，你隨便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