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陽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投進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劉掌柜臉色鐵青，眼中怒火熊熊。

聚寶軒的名聲，是靠著幾十年來一點一滴辛苦維護鑄就的。

秦少陽這么說，分明就是在拆他的招牌。

他絕不相信自己會打眼。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小子，你若是能證明這是贗品，我劉成思假一倍十，說到做到。”

秦少陽搖頭嘆道：“假一賠十？劉掌柜，我只怕你賠不起。”

“賠不起？笑話。”

劉掌柜氣得臉色發紫，他好歹也是聚寶軒的老板，偌大的身家，如今竟然被人給看扁了。

這他哪能忍，當即朝陶大力使了個眼色。

陶大力會意，立刻下樓喊來四五個壯漢，氣勢洶洶的朝秦少陽走去，看樣子分明是要教訓他一頓。

秦少陽眉頭微蹙，實話提醒道：“劉掌柜，你真要這么做，我怕你會后悔。”

“怎么，怕了。小子，敢在我店里搗亂，這次就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讓你知道怎么做人。”

劉掌柜聽岔了，以為秦少陽認慫。

秦菲菲一時情急，也沒聽清。

她連忙打圓場：“劉掌柜，誤會，都是誤會，看在我的份上，這件事就算了如何。”

劉掌柜朝秦菲菲抱了抱拳，憤然道：“秦小姐，你的面子我自然不敢不給。可是今天這事，你的朋友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劉思成咽不下這口氣。”

話雖這么說，劉掌柜還是揮手示意打手退下。

秦菲菲見狀，連忙朝秦少陽眨眨眼，說道：“少陽，你不是內行人，不懂其中的門道，這樣你跟劉掌柜道個歉，如何？”

秦少陽見秦菲菲如此維護自己，他就更不能眼睜睜的看她上當受騙了。

“劉掌柜，我這人性子直，不會說話，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海涵。”

秦少陽先是抱歉了一句。

劉掌柜臉色剛剛好了幾分，又聽秦少陽道：“菲菲姐，別的古董我可能不懂，但這個花觚，我卻有十足的把握。”

“你~~”

劉掌柜氣急冷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么花樣來。”

“若是你能證明這花觚是贗品，我劉成思自當賠禮道歉；若是你信口雌黃，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秦菲菲是有心想買下這個花觚的。

但又怕買了假貨。

丟人是其次，怕就怕爺爺白開心一場。

因此，她也是豎耳傾聽。

“好，那就一言為定。”

秦少陽說著，再度走到花觚前，目光如炬地審視著這件所謂的明朝景泰藍。

手指輕輕在花觚上劃過，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

而后，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將它橫著抱在腰間。

突然，秦少陽朝著花觚的瓶身，屈指一彈。

花觚發出一聲沉悶的回響，回蕩在空曠的三樓。

“橫抱曲彈~~怎么可能？！”

劉掌柜見狀瞳孔一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種玄之又玄的獨特鑒定手法，他曾經在一位鑒寶泰斗身上見過。

而今天，他居然在秦少陽身上重新見識了一回。

難不成，這花觚真的是贗品？

劉掌柜開始患得患失，變得不自信起來。

秦菲菲不明所以：“少陽，你剛剛這是做什么？”

秦少陽笑了笑。

他不答反問：“菲菲姐，剛剛我彈指的時候，你聽到了什么聲音？”

秦菲菲回想了下，說道：“是悶響。就如同被密封在罐子里的回聲，低沉而渾濁。”

“形容得好，菲菲姐。”

秦少陽打了個響指，正色道：“而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劉掌柜面色發青。

秦菲菲則是好奇問道：“少陽，你的意思是？”

秦少陽笑著解釋道：

“如果花觚是真品，其材質緊密、工藝精良，那么在橫抱曲彈時，會發出一種清脆、悅耳且帶有一定回響的聲音，這種聲音通常清脆悠揚，稱之為金石之聲。”

“然而，如果是贗品或仿制品。”

“由于材料和工藝的差異，其發出的聲音可能會顯得沉悶、沙啞或者沒有回響，與真品的聲音存在明顯的區別。”

秦菲菲想起之前的悶響，訝然道：“這么說，這花觚真是假的了。”

“我不信，我不信。”

劉掌柜臉色愈發難看，他搖著頭，猶不死心：“聲音的干擾因素很多，怎么可以單憑這個就斷定它是假的。”

這時，秦少陽也多少看出端倪：這個劉掌柜多半是打眼了。

看來這人人品確實沒問題，就是眼力不行。

秦少陽暗嘆一聲，繼續道：“當然，不止這點。”

“景泰是大明的年號，而景泰藍技藝自宣德年間興起。明朝的景泰藍，所用的釉料皆是珍貴的松石綠。”

“然而這種松石綠在乾隆之后便已絕跡，后世根本無法仿制。”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劉掌柜：

“而這件花觚的釉色雖然鮮艷，但從顏色的純度、飽和度、光亮度可以看出，其釉料絕不是松石綠。這足以說明它不是明朝的。”

劉掌柜心底已經信了大半，只是心里還存著幾分僥幸：

“秦大師，還有其他鑒別的方法嗎？”

秦菲菲訝然看向劉掌柜，他居然連大師都叫上了。

“有的。”秦少陽點頭。

他指著不遠處柜子的花盒：“麻煩劉掌柜把那件民國時期的景泰藍胭脂花盒拿過來。”

劉掌柜還沒動，陶大力就屁顛屁顛的取來。

秦少陽將它和花觚一起放在桌上。

而后說道：“劉掌柜，你可以從這兩件古玩上刮下一點原料對比，真假立知。”

“大力，你來刮。”

劉掌柜已經被秦少陽說得沒信心了，此時只想驗證真假，不在乎花觚的價值了，連忙讓陶大力照做。

眾人屏息凝神，等待著鑒定結果。

不一會兒，原料經過仔細比對，竟然發現它們一模一樣。

這足以證明秦少陽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件藍花觚確實是一件贗品！

劉掌柜如遭雷擊。

他號稱鑒寶大師，在古玩界混了幾十年，居然真的在這件花觚上打了眼。

李如玉和陶大力面面相覷。

秦菲菲驚訝的望著秦少陽，真的被他全說中了。

“唉。”

劉掌柜長嘆一聲，真誠地向秦少陽道歉：“秦大師，是我有眼無珠，錯把贗品當真品。今日之事，我劉成思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