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丫頭把細細的手指頭填進嘴里，兩眼巴巴地看著廚房不肯走。

曹麥子就看看魏明深說：“深子，我屋里有雪梨買的蛋糕，你給她倆一人拿一塊去。看起來，這倆孩子是真餓了，準是早飯又沒給吃。”

魏明深朝那兩個小丫頭看一眼，溫聲說：“等著吧，叔去屋里給你們拿蛋糕吃。”

“兩個小寶貝進咱叔嬸屋里吧，屋里暖和。”蘇雪梨開門朝兩個小丫頭親切地招呼。

魏明深看看蘇雪梨，朝兩個小丫頭擺擺手說：“你嬸嬸喊你們呢，跟我進去吧，外面冷。”

她們因為長期受凍，清水鼻涕把人中兩側都流紅了。

曹麥子看蘇雪梨沒嫌棄倆孩子，就呵呵笑著對她們說：“去吧去吧，你嬸嬸給你們拿好吃的。”

兩個小丫頭聽了曹麥子的話才敢挪動小腳步往新房里來了。

“來，一人一塊蛋糕，還有餅干，還有糖，隨便你們兩個小寶貝吃。”蘇雪梨從自己的零食抽屜里往外拿了一堆，放到桌子上。

魏明深看她一眼，心里有些酸澀：你對誰都比對我好。

兩個小丫頭看見這么多好吃的頓時兩眼冒金光，抓住蛋糕就往嘴里塞。

蘇雪梨微笑看著她們囑咐：“別吃那么快，看噎著了。明深，你給兩孩子倒杯水。”

魏明深只好拿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對她們說：“燙，一會喝。”

她們三口兩口各啃完了一個蛋糕，蘇雪梨又撕開餅干紙，遞給她們一人一塊餅干，說：“慢慢吃，這都是你們的，吃完餅干吃糖。”

兩個小丫頭瞪著清澈水靈的大眼睛看看蘇雪梨，又看向魏明深，她們跟蘇雪梨不熟，不確定她說的話。

魏明深說：“你嬸嬸沒哄你們，這都是你們的，吃不了帶回去。”

蘇雪梨攔住他的話，“不能帶回去，就在這，吃不完下次再來吃。”

因為她知道，帶回去就吃不上了，她奶奶會奪過來給二兒子給她生的孫子吃。

她才不給那個小壞種吃。

魏明深忙順著她的話說，“那就在這吃，你嬸嬸是想看著你倆吃。”

蘇雪梨重新坐下來，編著手里的活問她們：“小寶貝，你們倆叫什么名字呀？”

大的丫頭嘴里含著東西答：“我叫招弟，她叫盼弟。”

蘇雪梨無奈地嘆口氣，說：“那就叫你們招招，盼盼吧，好不好？”

“好。”

“嗯，真乖，你們早上吃飯了嗎？”

“沒有。”

蘇雪梨眉頭一皺，“為什么沒有吃？”

“嗯嗯……不餓。”

蘇雪梨長吐一口氣，她想起來了，這話是她媽媽教她們的，奶奶不讓吃飯不準出去說實話，就說自己不餓。

不然，會挨打，奶奶打，爺爺打。

上輩子，蘇雪梨雖然自己過得千瘡百孔，看到這受苦受罪的娘仨還是很同情，也是像這樣看見孩子來了就拿吃的。

但那時候她沒掙錢，只能給孩子從饃框里拿個冷饃吃。

對被欺負得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的孩子媽媽，杜梅也很同情，但也只能做到同情，幫不了任何忙。

魏明深跟蘇雪梨小聲說：“她家有個惡奶奶，經常不給飯吃，她們要是跟外人說奶奶不給飯吃，她奶奶會打她們，孩子就不敢再說實話了，就撒謊說是不餓。”

蘇雪梨嘆息一聲：“可憐的孩子。”

倆孩子平常穿得破衣爛衫的，手腳都生了凍瘡，在她們這生著火的屋里待一會凍瘡都開化了，開始癢起來，小手亂抓，小腳亂跺。

“哎呀盼盼，招招，可不能抓，手都抓爛了，更疼。”蘇雪梨看見倆孩子那凍得爛茄子般的小手亂抓一氣，心里刺刺撓撓的，趕緊喝叫她們。

又囑咐魏明深，“你趕快打一盆熱水來，給孩子洗洗，我這有凍瘡藥膏給孩子抹抹。”

魏明深想說“你管的了嗎，抹抹藥管這一會，一出去照樣凍”，但她看看兩個孩子的手確實觸目驚心，就立刻出去端熱水去了。

蘇雪梨抓住她兩個又腫又爛的小手，溫聲囑咐：“聽嬸嬸的話，別撓，一會你叔就端來熱水了，洗洗嬸嬸給抹上藥就不癢了哈。”

兩個小女孩都被打罵慣了，都很聽話，就生生忍住癢不動了，瞪著大眼睛注視著眼前這個又漂亮又和善的陌生人。

老大招弟怯怯地問蘇雪梨：“你是誰呀？”

蘇雪梨笑了，“我是你明深叔的媳婦，所以你們叫我嬸嬸呀。”

招弟又問：“那你以后都不走了嗎？”

蘇雪梨被問住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呢？”

小招第兩眼亮晶晶地說：“你要是不走，我們就還能來你屋里吃好東西。”

蘇雪梨明白了，笑笑說：“我年前這幾天是不走了，你們可以天天來。”

到底是孩子，一聽這幾天都有好東西吃，小招弟高興得拉住妹妹的手蹦起來。

蘇雪梨看兩個孩子這么開心，也跟著開心，又加了一句：“下回讓你媽媽跟著一起來，就說我讓你媽媽我家玩兒。”

小盼弟奶聲奶氣地說：“我媽媽不敢出門，出門我奶奶罵她。”

蘇雪梨想起來了，杜梅婆子之所以不讓她出門，一是怕耽誤活，二是怕她出門說家里的事。

她壞，心虛，怕被罵。

這個可憐的女人嫁過來就成了一家人的保姆，做一家子的飯，洗一家子的衣服，做一家子的鞋，棉衣，還得再喂家里的牛，羊，雞等牲畜，一年四季都沒閑著的時候。

“來來來，溫水來了，泡泡你們的小手手！”魏明深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來了。

蘇雪梨起身說：“來，我給你兩個小寶貝洗手。過來，先用熱水泡泡。”

跟自己上輩子做母親一樣，她自己先試試水溫，感覺微微的燙，最好。

她抓過她們的小手說：“有點燙，不過正好泡泡手，來，別怕燙哈。”

兩個小女孩四只小手被摁到水盆里了，她們“吃哈”一聲，然后露出小白牙笑了。

蘇雪梨看著她們純真的笑容，心底異常柔軟，就那么看著她們的小臉，腦海里浮出她自己兩個孩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