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
“對呀,你看它鼻子下面是黑的,跟小胡子似的,是不是很像電視劇里的大佐?”
“是很像。”他說,“是你取的名字嗎?”
“不是,我爸起的。”我整理了一下手里那些雜七雜八的小件快遞,心里想著其實男生的購物欲未必就比女生低,這些小件看起來有十幾個。
“那就麻煩你了。”
他笑得好靦腆。
我跟他一前一后出了菜鳥驛站的門,沒話找話,“對了,你要不要吃烤腸,我請你吃。”
我努嘴,“我們家小超市的烤腸熟了,好香,你聞到了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對了”對在哪,就是覺得我倆之間沒人說話怪尷尬的。
我好像不該主動幫他搬快遞…干嘛那么熱心非得去幫一個陌生人。
明明等一下老陸就好了啊。
他邊笑邊說,“對啊,好香。”
于是我又屁顛顛跑到隔壁去拿烤腸,專挑已經烤得表皮裂開的那種,“就是這種沒有一點肉全是面粉的感覺,對味兒。”
“多少錢一根啊,我轉給你。”
“哎呀我都說了不要,”我把烤腸遞給他,“我媽不讓我吃這個,我偷偷拿的,給你一根算是封口費。”
他沒接。
視線從他手里那個很大的快遞轉到我手里的烤腸。
我真是…
從小到大社交拿捏得當的陸芷陽現在突然患上了社交恐懼癥。
“那我先吃了再…”
他的話被我手里的烤腸堵了回去。
“好吃吧?”我歪著腦袋看他。
他看向喂到嘴邊的烤腸,叼住。
“嚼呀,傻愣著干什么。”我松開手,“一會老陸看到了要你付錢你就老實了。”
后知后覺我倆剛剛的動作有多曖昧,我瞬間紅了耳朵,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耳根也是紅了一片。
陸芷陽你怎么能做出這么沒有邊界感的事情!人家把你當成女流氓了怎么辦!!
“老陸是誰?”
“我爸唄,我姓陸。”
我三口兩口解決了烤腸,故作鎮(zhèn)定地扯開話題,“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這個“對了”有什么好對的我也不知道。
我飛快掃了一眼快遞面單,“十七號樓的嗎?我沒見過你,新來的?”
感覺自己像地頭蛇,在菜市場看見擺攤的新面孔就上去打聽,然后收保護費的那種。
“我在朋友家臨時住幾天。”他放下快遞,“家里寄了很多衣服過來,其實上海也沒那么冷。”
“我叫朱正廷。”他又補充了一句。
朱,正,廷。
我在心里把這三個字重復了一遍。
“陸芷陽。”我說,“岸芷汀蘭的芷。”
“陽呢?”
“荷笠?guī)标枺嗌姜殮w遠。”
朱正廷沒接話。
他在想到底什么是岸芷汀蘭,什么是荷笠?guī)标枴?
“好好聽。”他裝作聽懂了的樣子。
“騙你的,其實是古地名,我媽本來希望我叫陸蘇皖,就是字面意思,江蘇安徽的簡稱。”
朱正廷很努力地不讓話落在地上,“我也是安徽人,好巧哦。”
“但是我聽不懂安徽話啦,我爸的方言我也聽不懂,我是在上海長大的。”
“是嗎?但是我能聽懂一點點上海話誒。”
兩個人并肩往十七號樓的方向走去。
朱正廷偷偷看身邊的女孩,她滿臉明媚笑意,像跟他認識了很久一樣,嘰嘰喳喳的卻又不鬧人,像一朵向日葵似的生機勃勃。
他在這小區(qū)住了兩三天了,還沒跟誰聊過天。
另一邊,老陸推著裝滿零食飲料的小推車回到自家小超市,老李正拿了包煙在等他。
“老陸你去哪了!我買包煙等到現在!”
一眼看到柜臺上的竹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蠢丫頭。
“哎呀你就當多曬曬太陽了嘛。”老陸搬了一箱水下來,“你手里那個,便宜點收你十五塊錢。”
老李付了錢,把煙點著了。
老陸出聲趕人,“出去抽出去抽,一會我家囡囡回來聞到煙味就不好了。”
這老李也真是的,我家小陽小時候嘴上就不把門,現在我家小陽長大了,嘴上更把不住門地抽上煙了。
“還你家囡囡你家囡囡的,你家囡囡跟人跑了你都不知道。”
老陸頓了一下又繼續(xù)擺貨,“你煙抽多了尼古丁進腦子了,瞎說什么?”
“那不是你家芷陽嗎?在前面跟一個長得好看的小男生聊天呢。”
老陸出了店門瞇眼一看,還真是。
有說有笑的。
男孩子個頭比她高不少,看樣子還是個學生,背挺得筆直,儀態(tài)很端莊。
“你自己沒女兒嗎天天盯著我的,你少管我女兒正常交友啊我告訴你…”
“懶得跟你這個女兒奴掰扯”老李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