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殿。

宇文驍信步而來，推開宮門，走了進去。

領路的宮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立刻悄無聲息地離開，將消息傳回了正殿中。

李氏大喜，“成了成了！”

柳靈兒雖不是她生的，如今卻掛在她名下，怎么說也是柳家嫡女。

又有惠妃撐腰，就算入了王府也不可能是普通姬妾，至少是個側妃！

等過些時日，再尋她沈云衿一點錯處，讓王爺休了她，楚王妃豈不就是他們柳家的囊中之物？

惠妃著實看不上自家嫂子這喜怒形于色的模樣，低斥道：“收斂些，像什么樣子？驍兒聰慧，別叫他看出端倪來。”

李氏笑道：“娘娘不是早就安排妥了嗎？”

那些去請王爺的人，可是奉了“楚王妃”的命令去的。

惠妃垂下眼眸，問道：“沈云衿那邊情況如何？”

孫嬤嬤回稟道：“奴婢剛去看過，采月說王妃有些不舒服，如今正在西側殿里休息呢。”

惠妃聞言一笑，“她這病倒來得挺是時候。”

她叫宮人用沈云衿身體不適為由，將宇文驍紅騙去東側殿。

如今沈云衿真的不舒服了，倒不怕驍兒事后去查證追究了。

“走吧，”她抬手一揚，帶著尖利指套的手掌，搭在孫嬤嬤的臂上，“本宮身為靈兒姑母，也該去為她主持一下公道了。”

惠妃攜李氏及一眾宮人，幾乎將東側殿圍了個嚴嚴實實。

袁霄本來守在門口，見情況不妙，立刻上前見禮，“參見惠妃娘娘！”

惠妃居高臨下，淡淡地瞥了眼他，“你們王爺呢？”

“王爺在殿內。”袁霄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怎么覺得，惠妃這陣勢，是來興師問罪的呢？

惠妃抬起頭，看了眼面前的宮門。

孤男寡女，殿門緊閉，能有什么好事？

她冷聲吩咐，“給本宮把門撞開！”

“咚——咚——咚——砰——”

幾個宮人合起力來，將門栓都撞斷了。

惠妃提擰起裙擺，氣勢洶洶地沖進殿中。

東側殿的床榻上，層層紗幔搖晃，蕩著令人心神搖曳的弧度。

惠妃腳步一滯，有些驚訝。

自家兒子什么性子，她自己最清楚。

宇文驍并不是重欲之人，否則她也不至于用這種偏門。

原想著柳靈兒只需勾著他共處一室，拖到她們上門，此事便算成了。

沒想到那柳靈兒倒有些本事，竟將自家兒子勾到了床上！

李氏知道一見此情景，便知道這事兒鐵板釘釘了，立刻放聲哭嚎起來，“靈兒，我的靈兒啊……娘只是想帶你進宮來見見世面，誰承想卻害了你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想活了……”

惠妃連忙柔聲安慰，“嫂嫂別急，此事本宮一定給你個交代。”

李氏這才改嚎為啜，拿出帕子點了點眼角，“有娘娘這句話，我就是死了也能閉眼了。”

惠妃抬眸看著紗帳內的人影，怒聲道：“白日宣淫，放浪形骸。驍兒，本宮平日里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紗帳挑開，宇文驍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一雙黑眸瞳色冷冽，如深不見底的寒淵，“母妃這么興師動眾，不知意欲何為？”

惠妃皺眉道：“你自己做的好事，竟好意思來問我？”

宇文驍神色從容，“兒臣確實不知，請母妃明示。”

這種事，惠妃怎么說得出口？

李氏卻是個沒顧忌的，立刻就道：“王爺，我們柳家雖然家世不顯，可靈兒卻也是我們千嬌萬寵長大的嫡系千金。您若心悅于她，大可知會我家老爺與惠妃娘娘，將她過了明路便是，何必私相授受，叫她名節盡失？”

明明是她們故意設計，到頭來她們卻成了受害者。

這倒打一耙的功底，著實厲害！

惠妃也蹙起眉頭，厲聲道：“驍兒，靈兒是你表妹，出了今天這事，她日后恐怕也很難找到好人家了。你就納她為側妃，給柳家一個交代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將此事定了性。

宇文驍心口似被人當心射了一箭，緊緊握拳，才抑制住心口翻騰的情緒。

“母妃難道不想聽兒臣解釋兩句嗎？”

他還存在最后一絲期待。

惠妃卻一臉的不耐煩，“事實就擺在這里，你要怎么解釋？”

宇文驍忍不住笑了，弧度鋒銳，笑意冷冽，像出鞘必見血的刀。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惠妃，“難道在母妃眼里，兒臣與自己王妃說幾句貼心話都不行了嗎？”

與自己的王妃……

李氏喜不自禁。

她果然沒看錯柳靈兒那丫頭，這才多久啊，楚王就把她當王妃看了！

惠妃卻猛地瞪大眸孔，一層一層地掀開紗幔。

宇文驍那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床上的人不是柳靈兒，而是沈云衿？

最后一層紗幔飛揚起來，露出一張含羞帶怯的臉，“母妃……”

惠妃瞬間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兒，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氏看到沈云衿的身影，臉色大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家靈兒呢？你把我家靈兒弄到哪里去了？”

沈云衿一臉懵懂地說，“靈兒妹妹不是在西側殿休息嗎？怎么會這里呢？”

李氏急眼了，“你說謊，靈兒明明就在東側殿！”

沈云衿溫柔地說，“舅母，你肯定是記錯了。若靈兒妹妹在東側殿，母妃怎么會讓人領著王爺來東側殿找我呢？這不是壞了靈兒妹妹的名聲嗎？”

重音還在“母妃”二字上停留了片刻。

她不期望宇文驍能記她的情，只想把那些與自己不相干的污糟事兒通通撇清。

不該她背的鍋，她絕不亂背！

李氏沒想到到嘴的肉都能硬生生飛了，一時接受無能，還打算鬧。

惠妃卻攔在她面前，率先開了口，“許是宮人記錯了，靈兒的確是在西側殿休息。不過方才本宮進門來，王妃為何不出來見禮？”

話音一轉，落在沈云衿身上。

她若早點出來露面，又怎會造成眼下這種局面？

沒曾想沈云衿偷偷瞄了宇文驍一眼，羞澀一笑，“妾身先前有些不舒服，王爺來后，便說要替妾身檢查檢查，沒曾想動作太大，弄散了衣冠……妾身衣衫不整，不敢出來污了母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