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衿清楚記得，她私庫里的好東西可不少，可這呈上來的清單上卻沒幾樣。

宇文驍那家伙，莫不是想私吞？

王伯笑瞇瞇地拿出賬簿，“王妃您看，這個賬冊上登記的東西，都是您跟王爺成婚時候，皇上及宮內各位妃嬪賞賜給楚王妃的。您既不是楚王妃了，這些東西，自然是不能帶走的。”

沈云衿：“……”

“這份禮單登記的是各類節日、您的生辰，各府間的禮尚往來。東西雖是送給您的，但回禮是由府上出的，所以照理，這一部分王妃也是需要歸還的。”

沈云衿：“……”

“還有這一本，這是府上每月給王妃娘娘的份例，衣裳，首飾，各類雜用……”

沈云衿聽不下去了，怒然道：“每月我領了份例是不假，可是這三年來我替他宇文驍主持中饋，打理內務，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他用得著做那么絕？

“王妃說的極是，所以王爺也吩咐了，這一部分就不必算了，王妃只需將這張欠條簽了即可。”

“欠條？什么欠條？”

沈云衿接過來，掃了眼數額，臉色一變。

十萬兩！

就算她嫁到楚王府后，得到的東西全部不要，可還有帶來的嫁妝呢，怎么也不至于欠賬吧？

而且還不是欠一丁點兒，而是十萬兩！

王伯提醒她，“王妃每月都會從庫房內支取名貴藥材若干送回沈家，其中許多，都是千金難求的稀有藥材。”

那些藥材，都是送回家去給弟弟用的。

沈云衿啞了啞口，認栽，“我用嫁妝抵。”

“這已經是將您嫁妝折價抵扣過的價格了。”

“抵扣過怎么可能還差那么……”話說到一半，她便頓住了。

沈家并沒有給她多少陪嫁，四十八抬，一半都是空的，另一半也沒幾件值錢玩意兒。

沈家世代清貴，若是陪嫁過于豐厚，不僅會引人閑話，還會讓楚王猜忌。

這話當然是她那好父親說來糊弄她的。

沈云姝大婚那日，可是珠玉滿箱，十里紅妝。

那會兒又不怕別人說閑話了？

沈云衿越想越沒意思，直接在借條上簽字畫押。

“和離書呢？”

王伯將欠條收好，笑著道：“王爺說，王妃將欠款全部還清，和離書自會給您。在此之前，您必須繼續留在府中當楚王妃，直至還清為止。”

這是怕自己跑了，他找不到人還錢嗎？

沈云衿胸腔起伏，氣得發抖。

果然，她就不該對他抱有一絲一毫的幻想！

王伯帶著人離開后，沈云衿便備車上街。

身后，還跟著兩條小尾巴。

顯然是怕她跑了。

她閑逛著走進一家綢緞莊，挑揀了一番，趁著人多，悄無聲息地轉入后門。

幾個拐彎后，停留在一處小樓前。

樓前掛著一塊匾，上書“春水閣”。

名兒不像個正經名兒，至于人……

“小喬喬~你終于舍得來看人家了~”

人也不是什么正經人。

一道嬌軟婀娜的身影搖曳而來，軟軟地便往沈云衿身上靠。

沈云衿無情地推開她，“別來，身體虛著呢。”

“怎么？被索求過度了？”嬌娘拿著團扇掩唇嬌笑，“沒瞧出來，你家那位看著正經，挺會折騰啊。”

沈云衿聽著就心塞。

總不能說自己一直守活寡吧？

唯一那一次倒是折騰許久，可每次想起來就像是吞了一千根刺。

嬌娘親自給她泡了杯花茶，遞到她手上，“聽到你肯接活兒了，我都嚇了一跳。怎么想著重新出山，不當你的乖乖楚王妃了？”

“嗯，不當了。”

三年來，她隱藏從前的一切，兢兢業業地扮演著楚王妃的角色。

以為時間長了，自己總能把宇文驍那顆心焐熱。

結果呢？

自己成了他們倆之間的試金石，宇文驍用對她的絕情，來昭示對沈云姝的情比金堅。

她就是個笑話。

人嘛，吃一塹，長一智。

傻一次，夠了。

“是不是因為你那當太子妃的妹妹？”嬌娘問。

滿京城人都知道，楚王對太子妃念念不忘。

更別論，她本來就是做消息買賣的，得到的內幕更多。

沈云衿點了點頭。

嬌娘那火爆脾氣，頓時插著腰就開罵起來，“還飽讀詩書、京城第一才女呢，我看那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禮義廉恥一個都不認識。自己嫁了人，別人也娶了妻，這樣糾纏不清，有意思嗎？”

“還有你那男人，也是個賤骨頭！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是吧？眼前人不知道珍惜，你這臉這身段，哪樣不甩沈云姝八條街？我看他就是眼瞎！”

沈云衿雖然聽得過癮，卻還是忍不住提醒她，“你一開始不是那么說的。”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宇文驍龍章鳳姿，俊美無儔，像清月一般冷冽自持，又如烈日一般灼灼明耀。

要是有機會，她都想嫁。

嬌娘咳了咳，“老娘當年也眼瞎。”

沈云衿笑了笑，心情好上不少。

“不對，”嬌娘越想越不對勁，“你這樣的大美人兒，我看著都心動，宇文驍卻對你沒感覺。他該不會是不行吧？”

“噗——”

沈云衿剛喝的一口花茶，就那么噴了出來。

一開始她也不是沒懷疑過，宇文驍在戰場上受過傷，會不會是舊疾復發，導致那方面不行了。

她想給他號個脈檢查一下，卻極少能找到近他身的機會。

又怕他自尊心作祟，不肯明言。

只能一碗接一碗的滋補藥膳燉著，給他送到書房去。

直到某次她去而復返，看到他吩咐人拿去倒掉。

她才知道，她的心意，在他那里，一文不值。

想起往事，心口一揪。

她嘆了口氣，故意地道：“這都被你發現了？”

嬌娘本來還有些可惜了宇文驍那張臉，一聽他不能人道，頓時堅定了立場，“不行，那得離！”

“你也別太傷心了，等你離開楚王府，姐姐給你安排七八個暖被窩的，保管你幸福死。”

沈云衿：“……”

還是說正事兒吧。

她時間不多，宇文驍的屬下看到她長時間沒出去，必然會起疑心。

“你說的那樁生意我可以接，我提的條件，對方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