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還按著蘇鈺所說的準備好好招待了人，就將人送走，誰知宴會上太后直接告訴他，墨羽凡會留在京城，太后年紀大了，孩子放心不下她老人家，所以特意留下來盡孝。

皇上登時臉都綠了，當即反對道：“太后身子不好，自然由兒臣在身前盡孝，怎也輪不到他一個世子在你身邊吧？”

“是嗎？哀家倒是覺得羽兒更得哀家的心一些，還有皇帝可能是忘了吧？當年先帝讓他父親認在了哀家跟前，如今他也實打實的算是哀家長孫，怎的，他便不能留在哀家身邊盡孝？”

“他……”

皇上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他倒是忘了，當初先皇也曾屬意過大皇子為太子，奈何他身后身份太低，所以皇上就逼著太后認在自己膝下。

當初太后還覺委屈，如今倒是把人當成親孫了，而且這些年為了護著他，太后也是煞費苦心的。

皇上氣惱，一眾大臣卻個個閉緊嘴巴，一個個跟瞎了一樣，這個時候誰敢上去幫皇上說話。

再說，坐在太后身邊的少年實在是有幾分他父親當年的身影，不僅風度翩翩，面對皇帝的刁難，以及眾人的目光，他仍然能坦然應對，不得不說，如果真要選個靠譜的繼承人，那也未必就非得是皇上的孩子不可。

皇位這東西，本來就該是能者居之嘛！

如果注定不是攝政王，那這突然來的世子，倒是可以支持。

皇帝把眾人目光都看的透徹，他藏在袖中的手已經隱隱開始發抖，只是極力克制才不叫人輕易看出了什么。

直到宴會結束，直到那世子被送去休息，他才狼狽的跑來太后寢殿，這次他倒沒有硬氣，一進門直接跪在太后面對，痛哭流涕道：“母后，你當真要這般對待兒子嗎？我們是母子，你說過，我們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依為命的親人，為什么？為什么非要帶個小雜種回來打朕的臉？”

“他的先帝的長孫，也是哀家的長孫，你說哀家為什么不能將他帶回來？皇帝，哀家給過你機會的，是你，是你自己非是不要，如此也罷了，你本就不配這個位置，是哀家不該強推你上來的。”

皇上眼里一臉驚恐，“你說兒子不配？”

“難道哀家說錯了嗎？作為帝王你為天下做出過什么貢獻嗎？哀家早就告訴你了，那個位置不光是至高無上，那其中還蘊含著責任和擔當，可偏偏這兩樣你都沒有。”

他心再次沉入谷底，“您的意思是，要逼朕讓賢了嗎？”

太后不說話，結果很明顯，他能主動讓位對誰都好。

可是這個位置坐了這么久，他怎么可能舍得讓出來，崩潰道：“讓朕把位置讓給你們不可能，朕有兒子，朕還有其他的兒子，太后你別想只手遮天，朕一定會生出更優秀的繼承人的。”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生怕再晚走一步，太后又說出什么他不愿意聽的話了。

看著他的背影，太后無奈嘆氣，嬤嬤上前問道：“太后，你又何必告訴他那么多，明知道皇上他是不可能主動退位的。”

“哀家提前告訴他，也算是全了這么多年的母子感情，至于他還要做多久的困獸之爭就由他去吧！”

嬤嬤心里也明白，太后和攝政王籌劃了這么久，皇上他根本就沒有還手余地，若是痛快讓位，以后還能安然的當個太上皇，可是若不肯那就只能被囚禁至死了。

到底是太后生的，就算再如何，太后也是不忍心傷他性命的。

“嬤嬤呀！馬上這宮中就要重新洗牌了，后宮那些臟東西，哀家看不慣，你去悄然給處理了，以后羽兒選了想新人進來，可別讓她們學了不好的東西。”

“太后是真疼世子。”

“那孩子孝順，這些年沒少偷偷給哀家送東西，哀家喜歡他是應該的。”

“是，世子一看就是個明君，你看看他把封地治理的多好，面對太后您的刁鉆問題他也是應對自如，總之，天下在他手里，必然不會有錯的。”

“你說的對，當初還心存顧慮，如今一見到他，哀家這心里當真是踏實了，哀家這次不會選錯人的，只是可惜了夜霆，若是他……會更好一些。”

最起碼他有實力，也名正言順，世子他到底是……是會麻煩，可也不是不能操作，最重要的是，老九那小子死活對這位置不感興趣。

她也是勸了他許久，只是這家伙似乎是有了別的追求，心不在此。

皇上這邊已經徹底的方寸大亂了，他先跑來找貴妃，想讓貴妃母家擁護他，總是要拉攏大臣的，不然他無人可用，被人拉下來，連個阻止的人都沒有了。

然而貴妃稱病，連見都不愿意見他。

沒辦法，蘇家因為藐視攝政王被禁足，他現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個時候他想起了皇后。

只是讓他這樣接出皇后，他還是做不到的。

就這樣忐忑的過了三天，太后給他下了最后通牒，給他最后半年時間，也是考驗這未來的皇帝能不能擔起重任。

畢竟，他們多年沒在一起，她也怕被他表象騙過，所以考驗是必須要的，這半年也是給皇帝一個接受時間。

這段時間，他會慢慢失去一切，從前只是傀儡，往后更是傀儡都不如，世子會慢慢堅國，等到時候再封他為太子，然后再是皇帝退位。

這流程一樣也不能少。

皇上當然想殺了世子了，可是他不能，皇宮里外竟不知不覺間沒有了他的人，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一睜眼面前全是陌生的面孔，他不認識，他想趕他們走，可是沒有人聽他的，誰也不理他，好像他這個皇帝根本就是個透明的。

他覺得太后是在懲罰他，她明明可以直接廢了他，可以直接讓世子上位，可是她偏不，她就是要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一切都在脫離掌控的感覺。

就像他從前軟禁太后一樣，都要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