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月中，救了父皇的人案卷中似乎并沒有提起，所以太后可知曉，當年那救了父皇的農戶一家如今如何了？”

太后不解，問他，“你怎會突然問起農戶了？當年你父皇親自賞賜了那一家，后來聽說他們離開了京城，如今如今哪里哀家也不知曉。”

這話太后絕對沒有騙他，當年她和先帝關系冷淡，出了那樣的事兒，先帝也是有疑心與她，她一氣之下便對這事兒不管不問，所以他突然問起其中詳情，她確實回答不上來。

“那太后，當年那農戶家中是否有個年輕姑娘？”

太后眉頭更緊，“夜霆，你究竟想說什么？”

他不說話，保持沉默，可是他的意思就是很明顯，他懷疑他的父親。

太后搖搖頭，“雖然你父皇確實是有些貪圖美色的，可他絕對不是那種沒有底線的君王，他不會去欺負一個農家姑娘，這一點哀家可以同你保證。而且，那家人聽說過得很好，你若實在不信，可去你姑母府上問問。”

哪位長公主是先帝的親姐，從前也是個厲害角色，只是后來嫁的駙馬并不如意，日后過得不算省心，后來駙馬去了她也就漸漸淡出人們視線，如今倒是過上清閑日子。

不過，她如今年紀大了，喜歡安靜，只怕墨夜霆去了，也未必能見到人，太后道：“你若想見，我便幫你遞了拜貼就是。”

旁人她可能不見，可是她，她還是會給幾分薄面的，畢竟聽說她病的日子，也只有這位大長公主闖了兩次宮，甚至還訓斥了皇帝，只是她沒想到皇帝會給她下毒，如今她病好，也確實應當去見見這位故人的。

說來也怪，從前先帝不喜她，這位長公主也給了她不少臉色，她們一向不對付，可現在年紀大了，反而倒是看開許多，她也在她病重時拉著她的手對她說她這輩子嫁給他弟弟確實辛苦了。

她理解她，也知道她的苦楚，可是曾經就只想著維護自己弟弟，所以才做了錯事兒，其實也沒有什么對錯，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見太后臉上確實沒有異色，他這才算相信，太后見他如此不免問道：“所以夜霆，到了現在，你還是在懷疑你的身份是嗎？”

“我可以確定，我不是貴太妃生的，這不是空穴來風，我親耳聽到她和人說的，只是沒聽太清，唯一確定的是她的孩子生來便沒了。”

“什么？”太后也是震驚，她只覺得不可能，當初墨夜霆懷疑自己身世時就來問過她，她也是信誓旦旦告訴他不會的。

雖然那時候她和先帝關系不好，可是后宮還是她在管著，先帝也不會干涉，所以后宮的女人向來是她安排，更別說生孩子這樣的事兒。

她又不善妒，所以每個妃子生子，她都是有妥善照顧的，貴太妃那日是夜里生產，她那時候胎位不正，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來，她開始確實是陪著的，只是后來先帝看不過讓她回去歇一會兒。

她也不過是回去洗把臉，喝了些稀飯就又趕過來了，她親耳聽著接生婆說生了個小皇子，也是她親耳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甚至他被抱出來都是她頭一個接過來看的。

不會有錯的，她怎么可能生了死胎？

這沖擊有點大，太后有些承受不住，她不停道：“不可能的，不是這樣的，這其中肯定有其他誤會，夜霆會不會是你聽錯了？或者貴太妃她胡言亂語的？”

“沒有憑證我不會輕易懷疑自己身世的，既然太后不知，那我再去別處調查。”

“夜霆。”她有些激動拉住他的手道：“你肯定是弄錯了的，夜霆貴太妃她這個人有時候確實糊涂，可是你不會不是她生的。”

他看著太后，總覺得她在害怕什么，“母后，你怎么了？為什么那么怕我不是她生的？”說完又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怕我是她從外面偷來的孩子？其實，如果不是皇家孩子也沒關系，我不會想不屬于我的東西，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誰而已。”

哪怕他父母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也認了，他必須要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為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告訴他，就連父皇他最后也是拉著他的手，讓他做個閑散王爺就好。

他那么疼他，所有人都說他會把皇位傳給他，就連當時的太后也是這樣想的，她都讓皇上不要再爭了，她都為自己留了后路。

可是只有他知道，父皇他根本不想他坐那個位置，甚至死前也在讓他發誓不要覬覦那個位置，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

父皇他明明是很疼他的，可是為什么就能說變就變了呢？

“夜霆，你就聽哀家這一次好嗎？別在查了。”

不能再查了，如果，如果真如同她料想的一樣，那一切都會亂了的。

“你們不肯告訴我，我就自己查清楚，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開始還是懷疑，如今看到太后如此緊張，他更加確定，當年的事兒肯定是另有隱情的，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貴太妃當初還只是個小小的才人，說她偷孩子調換，他相信她也是沒有那個能耐的，后宮一切又是太后一手安排的，外人想做換孩子的事兒也是不可能，除非……

除非是他父皇親自換來的，他為什么要把他換進宮里，他是他兒子嗎？還是他和別人達成了什么共識？

他不要他坐上那個位置，也是因為他的身份吧！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晰了，可是他的心卻越發沉重，就像太后說的，有些東西看的清了未必是好事兒。

她想讓他糊涂著，可是他不愿。

蘇洛姌過來時就看到一臉嚴肅的墨夜霆，她不由得問：“怎么了嗎？”

他回過神，搖搖頭，“沒事兒，走吧！回府。”

如今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洛姌陪在他身邊，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了。

那個真相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