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旎目光幽幽的盯著管家。
管家不卑不亢的站著等她回答，心底卻在斟酌是否要再勸兩句，黑雀舉起手機遞到溫旎面前。
幾秒鐘后，溫旎轉身上車。
沈老爺子約見的地方是一個很質樸的‘農村四合院’，大門進去兩旁沒有景觀，種滿了溫旎認不出的植物。
再往里走幾步就是前廳，然后往兩邊分開是餐廳和臥室，再往后則是一方水井，打通連接著水車，一眼看去后山整片都是規劃整齊的田土。
聞著這股不算好聞但絕對不難聞的味道，溫旎心底有了猜測。
“在這坐會，國老一會就采藥回來了。”
沈老爺子坐在前院用竹編的小馬扎上，瞧見溫旎進來和藹的指了指一旁空著的凳子。
溫旎走過去坐下，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她不開口，沈老爺子也不吱聲，兩人似在無聲的較勁看誰先沉得住氣。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國老背著筐拎著一把小鋤頭走進來，他在門口跺樂跺鞋上的泥，對著院子里的人樂呵呵開口。
“這就是你那孫媳婦？”
說話間管家上前接過筐和鋤頭，國老簡單的洗了把手走過去，毫不避諱的打量著溫旎。
溫旎同樣也在打量他，這位老者滿頭白發，但精神非常好，那雙眼睛極其清亮，讓人生不出厭惡感來。
沈老爺子沒回答，也沒反駁，只是沖管家招招手。
“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給這孩子把把脈。”他道。
管家從里面端出一把高桌，又拿出手枕擺放在中央。
“無事獻殷勤，肯定不是好解決的事。”國老說著在溫旎正對面坐下，一手捻著白胡子一手點了點手枕。
“先搭右手。”
溫旎照做。
國老手指搭上去沒兩秒，眉頭就皺了起來，嘖了一聲，不耐煩的嘟囔，“你們年輕人真不把身體當回事啊。”
溫旎剛要問，國老松開手示意，“左手。”
溫旎換左手放上去。
以及是幾秒鐘時間，國老就收回了手，很不高興，“這身子都糟蹋成什么樣了。”
溫旎抿唇，心里不太舒服，又不是她想折騰的。
“咳，這事……家丑，”沈老爺子不自然的帶過，語氣不似平日高上，像是老友之間的寒暄。
“都來找你了，幫忙調理調理。”
國老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溫旎看得分明，是赤裸裸的嫌棄。
他沒有留面子，“什么家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分不清什么是殺人未遂？”
這話讓溫旎心底一震，國老把出來她是中毒？
“國老，我在身體里的毒素……”溫旎吞咽了一下，難掩焦急的開口。
“放心，死不了。”國老擺擺手打斷，他拿起紙筆愁眉苦臉的開始寫單子，一邊詢問她。
“你戒斷多久了？現在都什么反應？最近吃了什么西藥？”
“戒斷快半個月，反應就是容易心慌焦灼，特別口渴，嚴重的時候渾身無力迫切的像尋求點刺激的東西來滿足欲望……沒有吃藥。”
國老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挺狠，為了孩子硬抗啊。”
溫旎不說話。
如果不是沒有選擇，她也不想。
“這癮我是解不了，你再忍半個月估計就下去了，但你身體里的虧空，我給你補上，你平日能好受一些。”
國老寫完方子丟給管家，對溫旎坦誠相告。
只要有所緩解，就是好的，溫旎點著頭，又問，“這個方子對孩子有影響嗎？”
國老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但溫旎莫名覺得這老頭生氣了。
沈老爺子在旁邊又咳了一聲，含蓄表示，“國老開方從未出過錯。”
溫旎放下心來。
“我的任務完成了，你兩呆一會趕緊走吧，別妨礙我一會曬藥。”國老背手起身，往屋子里走，他要去盯著管家抓藥。
別給抓錯了小丫頭回頭來怪他。
一進藥房，國老看著突兀出現在屋子里的少年，下意識的就想轉身。
“國爺爺。”沈斯言眼疾手快的把他拉進屋，壓低了聲，“別讓她知道了。”
國老翻了個白眼，往里走，“老的來小的也來，說吧，你又要我幫忙做什么？”
沈斯言把藥方往國老面前推了推，清潤的聲音里待著幾分愧疚。
“麻煩爺爺把安眠的在不傷害她身體的前提下調大一些。”
這些日子，為了熬過犯癮，溫旎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像個陀螺，連軸周轉，雖然留了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但她根本沒有進入過深度睡眠。
沈斯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昨晚也是故意遲疑，就是想讓老爺子來求國老。
他的面子在老一輩這里并不太好使。
“要不是看在你爺爺舍得拿出那套梨花盞的份上……”國老絮叨著把藥方拿回來又劃拉兩下。
前院。
沈老爺子看著穩穩當當坐著等拿藥，半點不打算跟他交談的溫旎。
風雨半生的老爺子難得有些氣悶，這都什么爛攤子，還要他拉下老臉來。
“把東西給她。”越想越氣，沈老爺子索性放棄了打太極的開場，直接開門見山。
管家把一份文件袋遞給溫旎。
溫旎抬抬眼，拆開密封條，里面的紙已經泛黃，但字跡保存得非常完好。
只一眼，溫旎面色就凝重起來。
這張紙她看過，沈斯言查她身世時，陽光孤兒院的存檔里‘疑似’她的那份。
可沈斯言給的都是基礎資料，這一份卻極其詳細。
上面寫了她在哪里被發現，穿戴如何，進入孤兒院后又是怎么被溫珦和領養離開，誰辦的手續，誰收了錢，一目了然。
“你怎么會有？”溫旎震驚。
以沈斯言如今的地位都查不出這份資料，沈老爺子卻知道得如此詳細，看這紙張泛黃的程度。
難道當年清掃痕跡的人是他？
敏銳察覺到溫旎升起的戒備，沈老爺表示，“這只是一個無心之舉。”
溫旎并不相信他。
或者說，她現在不相信沈家所有人。
沈老爺子緩緩道來陳年舊事。
“老三去世后，沈氏找不到新的接班人，所以我把斯言接到身邊來養，三媳婦覺得一個人在別墅孤寂，就想領養個孩子。”
“這是善事，我沒攔著她，只是在把人領回來后仔細去查了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