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萍水相逢，我與你說這些有什么用？”五皇子自嘲地笑了笑。

他心中也有些訝異，方才一見這個女子，便被她的明眸吸引，此刻又說不出緣由，只想與她訴說心中的煩悶。

簡直離譜。

云煙并未取笑，而是正色點點頭，“小女子不才，卻也看得出五皇子是悲天憫人的性子，這有什么不好？”

五皇子無奈地搖搖頭，“你不懂。”

“這種性子若在尋常人家或許是好事，可是在帝王之家，卻是要命的弱點。”

云煙心頭一動。

呵！

帝王之家！

她怎會不懂？

一種莫名的感同身受，令她對眼前的五皇子忽然少了幾分戒備，但她心中還是十分清楚，未找到沈恪之前，她不易輕舉妄動。

“你應當不是尋常女子，”五皇子忽然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眼下兩國邊境動蕩不安，你怎會孤身在這里冒險？”

云煙眼中一片晦暗，“我與家人走散，正好遇到流民暴亂，現在也不知要去何處找他們。”

“原來如此。”

五皇子蹙眉思忖片刻，“我本想放你離去，但你眼下若是回到邊境，只怕更加危險，不如先留在我身邊，等局勢安定了，我再送你去尋找家人如何？”

這話倒是與云煙的心思不謀而合。

眼下邊境的局勢撲朔迷離，自己若是孤身去找沈恪，很可能再遇上三皇子的爪牙，再被抓住只怕不會像今天這么走運逃脫。

五皇子雖然不知是不是能夠依托的，但待在他身邊，至少比她在外冒險要強上百倍。

“可是軍營中若是遇到三皇子，”云煙眼中還有憂慮，“不知要如何應對。”

她見五皇子性子有些優柔，實在不敢確定，三皇子若是用強，他能不能為自己抵擋。

“無妨，”五皇子黠然笑了笑，“我有妙計，能令你逃過他的算計！”

云煙懵然看著他起身，由著他將自己帶到銅鏡前，“姑娘見諒，一會兒可能稍有冒犯。”

“你要做什么？”云煙眼中警惕，見他從柜子中取出一個布包。

那布包展開，里面竟是些瓶瓶罐罐，還有些假的胡須，云煙登時明白一二，“你是要給我易容？”

“你當真冰雪聰明！”

五皇子由衷稱贊，“將你容貌變丑，我皇兄就不會再有妄想。”

云煙無奈搖搖頭，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她委實沒想到，五皇子十分利落，三兩下便讓她朝銅鏡中看，云煙幾乎被嚇了一跳！

那鏡中的丑臉簡直慘不忍睹，完全看不出半點之前的影子，可越是丑陋云煙越是高興！

當時她若頂著這張臉，也不會被人抓到這里。

“多謝五皇子，他日若能脫身，定當涌泉相報。”云煙起身深深行禮。

五皇子看著她，忽然有些呆怔，這個女子就算丑陋無比，身段舉止中仍然透著一股脫俗，對他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趕忙裝作收拾東西，掩飾自己的失神，“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云煙有些猝不及防，停頓一瞬，朝他笑了笑，“我的姓名不足掛齒，五皇子喚我沉煙就是。”

“沉煙……”五皇子斟酌片刻，“好名字，私下你也不必叫我五皇子，我本名莫鳶。”

云煙頷首，“莫”姓確是云國的皇族姓氏。

莫鳶對自己的杰作甚是滿意，小心叮囑，“這兩日你就以這幅面容，在我帳中呆著，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是我新收的侍女。”

“我記下了。”

是夜，云煙便在旁邊的帳中歇息，西南不似京中寒冷，晚上倒是十分好睡，可是想到沈恪不知此時有多著急，她便在榻上輾轉難眠。

……

驛館。

紅鸞等人在外面尋找了半日，都沒有看到云煙的下落，沈恪面上雖然波瀾不驚，心中卻早已心急如焚。

這才剛到邊境，便出了這樣的岔子，他竟然眼睜睜看著云煙在自己身邊消失，每逢回想當時的情形，他便恨不得狠狠自罰！

若是云煙真的有個好歹，他實在不知要如何給自己一個交代，跟別說遠在京中的郡王夫婦。

雖然沈恪不愿相信云煙遭受什么意外，但還是忍著心痛詢問，“那些地上……尸首可都看過？”

紅鸞心中何嘗不是難過，垂眸點了點頭，“我都一一翻看過，并沒有郡主的影子。”

這話倒是讓沈恪放心些許，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總好過噩耗。

“但是屬下發現一件奇怪的事。”紅鸞忽然欲言又止。

此時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沈恪的重視，他連忙詢問，“何事？”

“這次在鎮上作亂的似乎是云國的軍隊，”紅鸞臉色越發凝重，“他們扮作土匪，到此來為三皇子尋覓美色。”

“我抓了其中一人審問，聽說三皇子對此次和談甚是不滿，每日在帳中尋歡作樂，自己帶來的宮女已經玩膩，于是才來大周的邊境物色女人。”

沈恪狐疑看了看她，“為何要來此處物色？”

云國邊境難道沒有女子么，為何要興師動眾來大周騷擾？

“那人說，似乎有人傳聞大周使臣帶了婢女前來，三皇子這才動了心思前來騷擾。”

沈恪眸中一厲，大周使臣不就是自己么？

何人會散布這樣的謠言，又有什么不良居心？

他忽然想到云煙在京中受襲一事，那件事他已經查清，確實有人有意為之，只是倉促間沒查到后是何人罷了。

而今日之事，也絕不會是偶然，分明就是有人蓄意等著云煙！

難怪一路上相安無事，幕后之人就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待到他們到了邊境再對云煙動手！

可恨！

他為什么早沒察覺？！

“我知道了，你接著在城中搜尋，務必要盡快找到云煙的下落！”

沈恪吩咐完，紅鸞立刻轉身出屋。

坐在搖曳的燈火前，沈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將今日發生的一切復盤一遍，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些盤算。

他忽地起身推門向外，身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