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連皇帝眼中也不由閃過一抹驚詫。

太后一向謹言慎行，而且向來不問前朝之事，今日怎會深夜來此，與林丞相分辨此事？

“恕臣不明，請太后娘娘明示。”林長明故意躬身低頭，一副懵然委屈之色。

皇帝已經聽出話中的蹊蹺，皺眉開口，“母后可是聽說了什么，不如說于朕也聽聽。”

“林相心疼他那賢婿，因而雙目蒙蔽，不辨黑白？”太后撫了撫手中的暖爐，稍稍欠身，“可他是皇帝的太子，哀家的孫子，難道我們便想害他不成？”

“太子將云煙哄騙到東宮，意圖不軌，本就已經有違禮法，現在林相還要顛倒是非，治罪沈恪！”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天下人看的可就不止是皇家的笑話，”太后目光幽邃看向皇帝，“更是圣上的公明啊！”

皇帝緊緊蹙眉，朝林長明斥問，“太子無禮，可是真的？！”

其實他不問也明白，蕭禹宸一直對云煙有意，做出此事也不足為奇。

“圣上明鑒，”林相趕忙躬身，“臣真的不知還有此事！”

太后稍稍勾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

可眼下最要緊的，并非在此與林長明辯駁此事，她抬手制止林長明的辯解，“圣上并非要責怪誰，既然此事有曲折，林相不是應該重新查證么？”

“昭蘭司的人在靜安宮中，如同捉賊一般帶走沈恪，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

“還有太子那邊，是不是也應該著人去詢問一二？”

太后深知林長明還會推脫，索性當著皇帝的面，將話說的一清二楚。

林長明低著頭，眼中滿是陰鷙怒意。

他今日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太后會出面插手此事，若不是這個老狐貍多嘴，現下他已經可以回昭蘭司痛快審問沈恪！

沈恪能落入昭蘭司，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眼下放過這個機會，他不知何時才能再將他拿捏在自己手中！

既然太后要攪入其中，那他干脆將事情鬧得再大些！

“圣上，太后娘娘果然深明遠見！”林長明自責行禮，“是臣魯莽！沒有查清沈恪與榮安郡王府的關系，便貿然拿人。”

“太子殿下若真的行此不軌之事，也難怪沈大人沖動，畢竟沖冠一怒為紅顏，雖然沈大人是……”

果不其然，皇帝滿眼狐疑，“沈恪與云煙又有什么瓜葛？”

林長明有些尷尬地看了看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此事……臣也不清楚，只是聽說——”

“不清楚的事，林相也敢信口拈來？也敢在皇帝面前胡謅？！”太后一掌重重拍在案上。

太后的態度，令皇帝更加生疑，眸底不由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

方才他便對云煙有些不適，如今聽聞她與沈恪還有瓜葛，心中更加有些不悅。

“既然此事還有些不明之處，昭蘭司便盡快查清吧，”皇帝不耐地輕咳一聲，“這段時日，相關人等都禁足思過吧。”

太后滿臉陰云離開尚書房，林丞相也跟著快步退出，馬不停蹄趕往昭蘭司。

方才皇帝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今日之事須得嚴查，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親自審問，好好嚴查！

東宮。

蕭禹宸被打至昏迷，一直沒有蘇醒，太醫們竭盡全力，卻不知他為何絲毫沒有起色。

皇后跪在殿下，心中既擔心兒子的傷勢，又懼怕眼前的太后因今日之事，對蕭禹宸再加責罰。

“這便是你教導的好兒子！”

太后在尚書房憋得氣悶，看著皇后一聲不吭的陰沉臉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整日不思進取，滿腦子只有美色私情，這樣的太子，將來如何能繼承大統！”

忽然，太后狐疑掃了一眼寢宮，“太子妃呢？”

宮人戰戰兢兢應答，“回太后娘娘，奴婢不曾看到……”

“妙啊！”太后冷冷扯了扯唇角，“太子在此昏迷不醒，太子妃倒是沒了蹤影！”

皇后心中也有所察覺，緩緩抬頭，“母后，兒臣已經派人去尋找，只是都不見她的人影，要不要……”

“哼，什么也不必做，你便好好等著看那狐貍尾巴漏出來便好。”

想到林長明今日在尚書房的挑撥，太后的眼皮子便有些跳，她扶額思忖一瞬，招手讓皇后近身。

低聲吩咐幾句后，皇后立刻點頭退下。

內殿，蕭靜安站在窗邊，看著蕭禹宸那腫如豬頭的臉，氣不打一處來，正咬牙之際，那豬頭忽然緩緩睜眼。

“好疼……”蕭禹宸皺眉呻吟一聲。

“怎么沒疼死你！”

蕭靜安一向對他沒有敬意，加之她甚得盛寵，因而并不在意蕭禹宸的太子身份。

“你做出那樣的禽獸之舉，沈大人打死你也是活該！”

蕭禹宸震驚轉頭，“你說，是沈恪打我？！”

這下反倒讓蕭靜安有些鬧不明白，這人怎么好似什么都不記得了一般！

“他憑什么打本宮！”蕭禹宸顧不得傷，掙扎著便要起身，“本宮這就去找父皇，非要討個公道不可！”

“啪！”

蕭靜安的小手在他臉上甩了一個清脆的巴掌，怒目而視，“你有什么公道可討，我若是你，都沒臉再在宮中呆著！”

她的話雖幼稚，蕭禹宸卻也聽出其中有些隱情。

“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你這般痛恨？”蕭禹宸實在有些氣不過，“你明明是我妹妹，為何口口聲聲向著那個閹人！”

蕭靜安冷笑一聲，將東宮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蕭禹宸的臉色漸漸凝滯。

“不可能……不可能……”

“我雖然心儀云煙，但還是有些理智的，絕不可能做出這樣喪德敗行之事！”

蕭禹宸信誓旦旦，“若我真的有這心思，便叫我失了太子之位！”

蕭靜安驚訝地張了張嘴。

他敢拿太子之位賭咒，可想此事確實有些蹊蹺，但今日之事明明是他親手所為，東宮的宮人還有那些侍衛都可以作證！

“你做過的事無可抵賴，”蕭靜安眨了眨眼，“但是，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