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煙怔了怔，他竟然同意了！

“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要執著前往，”沈恪眼中深意浮現，“但你若真的必須前往不可，那我便陪你走一趟。”

云煙心下感動，點點頭，“多謝。”

一直以來，他便是這樣默默站在自己身后。

紅鸞與意竹各自行動，而云煙則跟在沈恪身后，摸索著朝西南的梅林而去。

林中梅花開得正盛，好似火苗一般，云煙越走近越覺得心頭不安，抓著沈恪的手也漸漸握緊。

“是此處嗎？”沈恪舉目四望，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云煙閉上眼，前世的記憶一一劃過，那火光中的紅梅甚是耀眼，她肯定的點點頭，“就是此處，應該還有機關。”

記憶中，起火的地方好似內室，而此處空空曠野，哪里看得見一間房子？

沈恪站在梅林中，細細看去地上的痕跡，終于在不遠處發現一處被踩壓的灌木。

灌木前面有有一個石臼，看著十分突兀，沈恪思忖片刻上前，左右轉動石臼，旁邊果然響起吱嘎聲！

一道地道的暗門，在枯草下緩緩打開！

“一會兒在身后與我保持些距離，若有什么異動，你不必管我，先出來與意竹他們匯合。”沈恪的聲音十分低沉。

地道中有什么樣的危險，二人都能預料得到，只是二人都有使命在身，這一趟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

云煙沒有說話，卻在心中默默拒絕了他。

方才在水牢，她已經嘗過一次“生離死別”的痛苦，心中早已打定主意，這一次不論成敗生死，她都要陪在沈恪身邊！

“算了，”沈恪忽然無奈地搖搖頭，“你打定主意的事，我叮囑你又有何用，咱們進去吧。”

眼下的情形可算十分危急，可云煙卻莫名覺得有些輕松，那牽著她的手厚實溫暖，讓她心頭的恐懼漸漸消散。

沈恪先下了地道，將云煙抱下之后便讓她在后頭遠遠跟著，地道雖然幽暗但不斷太長，很快便到了一個石室中。

石室后面還有內室，沈恪卻停下腳步，示意云煙附耳靠在墻上，二人仔細聽著里面的動靜。

內室只有隱約的誦經聲，偶爾還有人走動的腳步聲，云煙心中暗暗估摸，里頭至少有五六人。

“時辰差不多了。”謝氏蒼老的聲音甚是陰鷙。

“不急，須得到了天時才能動手。”

墻外二人對視一眼，謝氏與那老僧究竟要做什么？

“祖母……疼……”

一個稚嫩的童聲帶著哭腔，聽著十分虛弱。

云煙眼中一片狐疑，此處怎么還有孩子？

“乖龍兒，再忍耐片刻，等他與你換了命，你就不必受這活罪了。”謝氏哄孩子的聲音驟然溫和慈愛，卻令云煙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孩子稱其祖母？

謝氏明明只有一個獨子，祁家除了平陽郡主更是沒有別的子嗣，那這個孩子又是哪里來的？！

“龍兒還是好疼啊……”

那孩子哭的悶悶的，夾雜著謝氏的低哄，內室忽地有些嘈雜紛亂。

趁此機會，沈恪與云煙悄悄潛到門邊，透過墻縫朝里看去——

內室竟是一間佛堂，供奉著不知名的菩薩金身，前面的貢品貴不可言，甚至還有許多金銀！

菩薩正前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小和尚，雖然低著頭看不清容貌，可云煙還是一眼便認出是和風！

謝氏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坐在一旁，口中不住喃喃哄著，可是那孩子看起來蒼白虛弱，雙目半睜半閉。

須臾，孩子忽然驚厥，兩只手不停抽搐亂抓，不一會兒又在自己喉間拼命掐著，嚇得謝氏手足無措，連墻后的云煙也看得心驚不已！

“主持！等不得這么多了！現在就給他們換命！”

謝氏一面緊緊抱著孩子，一面狠厲看向主持，“我的龍兒若有什么三長兩短，定要你們陪葬！”

主持遲疑片刻，看了看跪著的和風，朝一旁丟了個眼色，房中其余兩人立刻抱著一個陶罐上前，將里頭的東西統統澆在和風身上。

一股刺鼻的氣味在室中彌漫開來，沈恪只稍稍嗅了嗅就明白，是燈油！

“主持！這是要做什么？！”

和風驚恐地抬起頭，想要掙脫可哪里掙得開繩索？看著不遠處的火盆，他眸子驟然鎖緊！

“我、你們要把我怎樣……不要……”

謝氏瞇著一雙昏黃眼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若不死，我這龍兒又怎么能活？”

“小和尚，能與我龍兒換命，也不枉你來世上一場，今后你活在龍兒身上，我定然拿你當龍兒一樣寵著。”

“以后你們便是一體，這不比你在廟里當一個窮和尚好？”

云煙緊緊咬牙，京中一直隱藏著巫蠱之術，她也私下聽聞，有些高門大戶為了給病人續命，不惜重金請“高人”換命。

對于這等邪術，朝廷早已明令禁止，可謝氏身為大族長輩，在京中又聲名顯赫，怎么也會相信這樣的騙術？！

沈恪怕她著急，伸手按在她的肩上，“你就不好奇，那個孩子與謝氏到底是什么關系嗎？”

云煙眼底一沉，她當然好奇。

不過方才孩子發病的一瞬，她忽然想起來，那孩子長得很像一人……

見兩人磨磨蹭蹭不肯啟動，謝氏已經有些不耐煩，“吉時已到，動手！”

說罷，她徑自取了桌上的油燈，朝和風擲去！

“啪！”

就在油燈飛出的瞬間，燈芯被什么彈滅，油燈也有些偏頗地掉在了一旁。

“什么人！”主持警惕地朝外室看去。

謝氏驚恐抬頭，看著門邊二人的身影，滿臉不可置信，“你們如何脫身的？！”

既然他二人已經脫身，想必援兵隨后就到，謝氏看了看一身燈油的和風，眼中多了幾分決絕殺意。

“榮嘉夫人，別來無恙。”沈恪眼中多了幾分貓戲老鼠的玩味。

“榮嘉”正是謝氏的封號。

“不知圣上知道夫人是這般嘴臉，還能不能向往常那般對您敬重有加？”沈恪抬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