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定了讀書的事情，歲禾興奮的要秀云去拿昨天的筆墨紙硯。

他現在這個年紀，還用不上這么好的東西。就算能寫也是胡寫亂畫，要是弄壞了那些東西，別說王言川，就是秀云都要心疼的不得了。

昨天在收拾屋子的時候秀云已經發現王三留下的一些錢，不多，但是買些便宜的筆墨紙硯已經夠了，便把錢都拿了出來，讓林清越明天去鎮上的時候買些回來。

林清越把錢推回去。

“嫂子，我這里有。”

王言川看了一眼，“拿著吧。你那些錢只夠買兩只毛筆，還需要些紙張，也得花錢。你們初學，不需要買太好的，挑幾張便宜的，至于墨硯，用我這一方就行。”

秀云皺了下眉，觸及王言川的目光，又把話收了回去。

林清越把錢收起來，謝過秀云。

“嫂子，這些錢就當我借著你的，等過兩天我有錢了再還你。”

秀云搖搖頭，轉身進了屋。

前一陣子她還能跟著去趕海，賺了銀子也能自己留著，現在她不方便，只能呆在家里，剛才給出去的那些已經是她全部的積蓄了。

現在雖然不用還錢了，但身上能有些銀子傍身總是好的。

林清越在院子里分揀著藥材，說好要幫她忙的歲禾早跟著淮清出去玩兒了。

手里這些藥材，她還得趕緊分揀好，在正午時能晾曬起來。

想起王言川，林清越回頭，正好撞進他灼灼的眸子里。

她心口一窒，匆匆別開臉。

“我去找嫂子幫我。”

“秀云要做飯，你拿來，我幫你。”

林清越不大愿意，王言川又催了兩遍，見她不動于衷，便作勢要自己下來拿。

她嚇得趕緊把手里的藥草塞給他，“昨天才摔了，今天你還敢下來？”

王言川笑了笑，低頭撿起藥材。

上次歲禾教他的是另外兩種藥材，今天這些，王言川從未見過。

可他雖然不認識，剛才已經看著林清越弄過一遍，知道了該怎么分，怎么撿，又該取哪一段，區分放在哪一邊……

等林清越給他拿了個簸箕過來，王言川已經把手里那些準確無誤的分揀出來了。

“我們言川真厲害。”

話音剛落，林清越自己都愣住了。

她習慣性的夸獎歲禾，竟然忘了現在幫忙的人是王言川。

她神情不大自然，輕咳了兩聲后，又把余下的所有藥材都交給他。

“那這些你都弄了，我去做飯。”

王言川皺眉，剛要張口喊秀云出來，被林清越攔下。

“秀云嫂子的傷口不似你這個陳年舊傷，她這傷哪怕我的藥再好，一到晚上也會疼得受不了，整宿整宿睡不著。現在應該是睡了，就別喊她起來了，飯我來做。”

上次李氏拿了些米來，秀云一直煮粥，沒舍得煮飯，還剩下不少。

林清越取了一些煮上米飯，又來到院子里，指著裝著海貨的兩個木盆，問王言川想吃哪個。

王言川目光在鰻魚上看了一會兒，最后指著另外一個盆里的兩個黑球球，問：“這是什么？”

“海膽。”

“不是不能吃嗎？”

“能吃！”

上回淮清就撿了幾個來，最后一只放在院子里，也沒用海水養著，最后都壞死了。

今天既然蒸了米飯，正好淮清早上說想吃海膽炒飯，那就做這個吧。

林清越把海膽拿出來，王言川看了直皺眉。

“這刺會扎人嗎？”

林清越用火鉗夾起一個，戲弄般的遞到他面前。

王言川不躲不閃，只是好奇的看著，看的不過癮，竟然還想要伸手來摸。

林清越手快的把東西拿走，“這可不能碰，現在這個地方，挑刺兒都難，萬一扎進肉里，可是會感染的。”

王言川記得，當初她給自己看診時候，盯著他的腿不止一次的說過“感染”二字。

她神情這么凝重，想來真是會要人命的事情。

“既不能碰，又該怎么吃？”

林清越去廚房拿了張抹布來，又找了把剪刀，剪掉了一些尖刺，再用毛巾抓著，把黑色的殼子剪開。

看清楚里面的東西，王言川立馬露出嫌惡的神色。

“你確定這東西能吃？”

林清越沒理他，挑走內臟，清洗干凈，最后才指著里面黃橙橙的肉，說：“我們吃的是這個。”

目睹了全程的王言川緊緊抿著唇，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很餓了。

林清越進了廚房，好一會兒了都沒出來，王言川已經把藥材都分揀完了，他把簸箕放下，推動輪椅來到廚房外頭，見林清越正卷著袖子，正在灶臺前生火。

他眼里什么都看不見了，就只看見林清越卷起來的那兩只白皙錢細的手臂。

那兩只兔子又冒了出來，在他的心房里上躥下跳，不講一點兒武德。

林清越似有察覺，轉頭一看，見他已經來到了門口，便催著他快走遠些，別一會兒被嗆著。

剛說完，她便被煙嗆了好幾口。

王言川聽話的走開，卻是進屋把秀云喊起來。

有了秀云幫忙，林清越終于騰出手來做其他的準備。

見她把雞蛋打散，秀云有些貪嘴的咽了口口水，“要做蒸蛋嗎？”

林清越搖頭，“做炒飯。”

她喊著秀云幫忙打下手，秀云現在也只能打.打下手了。

只見林清越把蔥姜泡水取汁，倒入海膽里腌制去腥。

秀云心疼不已，“林妹子，這個東西真的好吃？”

林清越笑笑，“嫂子，你還信不過我的廚藝？”

“信。”

她把米飯加入蛋黃，蛋白打散備用。米飯里淋一點油，然后和蛋黃拌勻，淋油可使米飯下鍋時不易粘連成塊。再熱油，放蒜末炒香，頓時一陣香味，連王言川都聞見了。

他再次推動輪椅來到廚房門口，只見林清越站在灶臺前，那一雙碧手正拿著鍋鏟翻炒著什么。

秀云站在旁邊，一邊聞著香味，一邊看，聽見“嘖”的一聲，回頭一看，這才看見門口的王言川。

他皺著眉，目光不悅。

秀云趕緊識趣的站到一邊去，又見林清越往屋里放了什么東西，頓時香味更濃了。

咕嚕一聲，王言川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

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饞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