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云婳只覺得頭疼。

她趕緊站在大夫人面前，借扶她起來的機會，悄聲說道：“大伯母，你若信我，就交給我。”

見大夫人沉浸在震驚和悲傷中，沒有回自己。師云婳不得不掏出銀針，扎向大夫人手臂上的穴位。

大夫人吃痛，這才看過來。

師云婳朝她點點頭，眼神堅定。

“放心。”

周嬤嬤也趕緊扶她，小聲提醒。

“是啊夫人，您累了，坐著休息一會兒。”

此時，師承志的聲音傳來。

“馮夢英，別拿當年說事。當年你囂張蠻橫，跋扈不講理，除了我，還有誰敢娶你？如今你迫害小妾，欺辱庶出子女，今天便是老丈人在這，我也有理由休了你！”

眼瞧著大夫人怒火被點燃，又要發飆，師云婳趕緊給周嬤嬤使眼神，讓她按住她。

穩住大夫人后，師云婳走上前，看著師承志，聲音冷漠，不帶一絲感情。

“伯父，寵妾滅妻，傳出去可不好聽。”

“誰寵妾滅妻了！”師承志一聽就慌了。

“是啊，我姨娘如今都不在府上，哪來的寵妾滅妻！”師月憐也跟著搭腔。

“大夫人是嫡母，嫡母教育庶子庶女，是正當的。若因嫡母教育了六妹妹，大伯父就要休妻，這不是寵妾滅妻，不顧嫡庶尊卑，顛倒正統，又是什么。”

“那也是她先為長不尊！”

“若論先后，難道不是六妹妹犯錯在先？今天我們站在這，不是在討論萬姨娘失蹤之事嗎？六妹妹再如何心疼生母，也不能繞過嫡母和老太太，擅作主張，把被老太太下令關押起來的人，私自放跑吧！”

“你……”

“六妹妹首先就該向老太太賠罪。此舉，您是逆老太太之命而行，最不尊重的就是疼你愛你的老太太！”

老太太這一輩子，只看重兩件事。

錢，和她身為師府首要話事人的權力。

聽到這話，被錢沖昏頭腦的她猛然回神，大聲呵斥：“師月憐，你放肆！”

師月憐慌張爬過來，匍匐在老太太的腳邊。

“祖母，孫女絕對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

“是啊，表面上沒有，背地里可會陽奉陰違了。”師云婳陰陽怪氣地嘲諷。

“我……我那也是關心則亂！祖母會體諒憐兒一片孝心的。”

“如今的話倒是說得漂亮，當初送萬姨娘出府時，為何不和祖母商量？你一邊說關心則亂，一邊又設下周密的計劃，瞞著全府的人，把萬姨娘送出府去。”師云婳說著，朝老太太拱手。“祖母這么英明，又豈會被你這樣的小手段哄騙。”

老太太一開始的確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師云婳這般說，恍然大悟的同時，也點頭接下了這個奉承。

“對，憐兒，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師月憐也不知道是真的怕了，還是演技太好。眼下倒不干嚎了，竟真的抽泣著滴下金豆子來。

“孫女這么做，都是為了驕弟，還請祖母原諒。”

“這關驕兒什么事？”

“驕弟如今正在備考，準備來年開春投考秀才，女兒不想讓驕弟分心，這才把姨娘送出府。”

“投考秀才？！”所有人，包括之前還憤怒不已的大夫人，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秀才，可以說是所有讀書人的必經之路。

一般要通過縣試、府試和院試三個階段的考試才拿到這個頭銜。

縱觀本朝多年歷史，能考上秀才的，一般都到了一二十歲的年紀。

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那種少年成名的天才。那位天才，在十二歲才備考，十四歲才考中。

可師月驕，現年才八歲啊！

這放別人，想都不敢想。

可師月憐不僅說了，還說得信誓旦旦，振振有詞。

“驕弟一直有這個雄心壯志，早就在刻苦讀書，籌備縣試了。只是他想給爹爹和祖母一個驚喜，一直沒有告訴你們。如今……如今我被逼得沒法，只能提前透露了。”

“你這孩子。”老太太彎下腰去，親自將她扶起來。“這么重要的事，你應該早點跟祖母說的。若真是為了驕兒，別說是放過一個萬姨娘，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我都愿意。”

說這話時，老太太還瞥了大夫人一眼，那眼神里的嫌棄，不言而喻。

大夫人沒有嫡子，師月驕身為大房最受寵、也是表現最乖巧的庶子，一直備受老太太器重。所以，聽到師月憐這么說，老太太肯定會懷疑大夫人是不是在刻意打壓。

眼瞧著大夫人火氣冒上來，還想再爭辯，師云婳趕緊拉住她。

老太太、師承志和師月憐祖孫三代，其樂融融地討論著師月驕的功課。大夫人和師云婳徹底被邊緣化，成了外人。

再在這里待下去，只會自討沒趣。她們起身告辭，離開了春暉堂。

剛回到知非院，大夫人就發了好一頓脾氣。

“該死的師月憐！這個小狐貍，比她娘那個老狐貍還要難纏！”

師云婳將下人都打發出去，只留自己面對暴怒中的大伯母。

她撿起地上的枕頭，用一種平靜的目光審視著大夫人。

“大伯母，你信師月驕能八歲中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