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說不好看，就是……

不太正經。

桃花面，桃花眼，還總是掛著邪笑，不像三軍統帥，倒像是個沒心沒肺的紈绔公子。

“你是季北宸？”

那人清清嗓子，強裝正經。

“我說這位姑娘，你我分明素不相識，你卻說我傷你誤你，還讓我負責，負責什么？”

“季家統管天下藥鋪，卻尸位素餐，不肯放寬進貨渠道，害得藥鋪無法進藥，難道不應該負責？”

“只是這樣？”

男人百無聊賴地揮揮手，“還以為會有好玩的事，沒想到只是個藥商。趕出去！”

眼瞧著就要被人拖走，師云婳快步上前，緊盯著男人說道。

“只要給我通行證，我可以治季三爺的病。”

傳聞中季三爺病入膏肓，前世慘死戰場也是因病之故。而她，略通醫術，或許能夠救他。

這就是她唯一的，能拿來和季家談判的籌碼。

一句話將滿屋子的人都震住了。

良久，那年輕男子突然爆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身。

“行了，行了。”他明顯沒把她放在眼里。“看你是個小姑娘，今日之事就不和你計較，日后你若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客氣！”

師云婳絲毫不慌。

“一張通行證換你們三爺，季家不虧。”

“口氣倒不小！你知道他……我的病多少名醫看過嗎？就憑你，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師云婳眼光灼灼。

“讓我見季三爺，我有沒有本事，見過便知。”

面前的男人瞬間錯愕。

“你……你怎么發現我不是季三爺的？”

“你面色紅潤，中氣十足，不像病人。”

“有幾分小聰明。”

一道男音從屏風后傳出來。

那聲音如冰塊下滾過堅硬寒石的冬泉，摻揉著冰冷和溫潤兩種特質。

這樣的音色落進耳里，瞬間化成一股清涼，走遍全身。

師云婳意識到，此刻說話的人，才是真正的季家三爺。

只聽他問：“你要通行證作什么？”

“買藥？”

“買什么藥？”

“艾草、蒼術、柴胡、川穹、大黃、白芷、荊芥……”

“都是常見藥，青城藥商應有存貨。”

“不夠。”

屏風那頭許久沒有回應。

她忍不住抬頭去看。

隔著屏風，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這道影子來看，這位季三爺很高，身材偏瘦，可瞧著卻不顯孱弱。

大抵是他站得筆直，像懸崖邊迎風而立的青松，便是影子都透著一股冷峻與剛毅。

“秋澤。”那人突然喚了一聲，道。“把通行證給她。”

桃花面男人站起來，翻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黃銅牌，遞給她。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師云婳反倒有些懵了。

“你同意交易了？”

他淡淡說道。

“不是交易，通行證送你，半月為期。”言下之意，他不同意讓她看病。

師云婳也不強求。

接過銅牌，她答道：“不用，七天足夠。”

過了七天，瘟疫開始肆虐，各大藥鋪都會瘋搶囤貨，屆時再買就不劃算了。

“隨你。”說罷，屏風后的男人揮揮手，“送客。”

“慢著。”

師云婳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瓶。

“我不能白拿你的通行證。這里有三顆固本培元丸，就當是我的謝禮。若是遇到緊急病情，和水沖服可以救命。”

留下藥瓶，師云婳轉身跟著門衛離開。

剛走出蘭庭，身后的門就緩緩關上了。

師云婳回頭，看著那越變越小的門縫，若有所思。

那三顆固本培元丸，是謝禮，也是探路石。

雖然她用“耍無賴”方式拿到了通行證，但她很清楚，這只能解一時之急。

以后只要她還想開藥鋪，就繞不開季家！

可惜。

她本想著若是能見到季北宸本人，了解病況，寫出一份更有針對性的藥方，也能讓季家看到自己的實力。

沒想到這季三爺這么神秘，連面都不肯露。

除去為生意考慮，她也是真心想救他的。

前世，季北宸在戰場上突然犯病，才會被敵軍鉆空子，戰死沙場。

想到這，她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了，人家看不上。”

……

蘭庭里，季秋澤十分疑惑。

“三哥，你為什么給那姑娘通行證？”

“我想知道，她要那么多藥材干什么。”

“是很可疑，那些賺不到多少錢不說，還不好存放。”

“去查明她的身份，還有，盯緊她。”

“是。”

……

自從拿到通行證之后，本草堂徹底忙起來。

師云婳把春禾派去幫忙，自己也沒閑著。

她幾乎每日泡在藥店里，將最近出現的癥狀都記錄在冊。

發熱，乏力，嘔吐等瘟疫前期癥狀，都已經開始冒頭。

師云婳翻看著手上的冊子，憂心忡忡。

就目前記錄來看，她的藥方還需要調整才行。

一陣冷風刮進來，激得她打了個寒戰。

車夫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

師云婳掀開車簾，想看看情況。

剛拉開一條縫，狂風立馬卷著雪花灌進來，逼得人睜不開眼。

她只能放下簾子，繼續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一沉，似乎有人跳了上來。

她沒做多想，吩咐。

“去接春禾吧，風雪這么大，早點回家。”

只聽鞭子拍在馬屁股上，發出一聲脆響。

馬車動了。

這一動，便是風馳電掣的狂奔。

師云婳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好幾次出聲喊停，車夫都沒回應。

不對勁！

車簾被狂風掀開，從縫隙中，她看到車夫的背影。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是誰？！”

師云婳抓緊車壁，想站起來，可那人又是一個急剎。

她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情急之下，她抓住車簾，借著慣性，一腳踢翻假車夫，一躍上馬，想駕車逃離。

可一抬頭，她就震住了！

前面是個死胡同！

馬車在這樣狹窄逼仄的環境里，壓根不可能掉頭！

而剛才那個假車夫，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要來捉她。

師云婳趕緊跳下馬，順手撿起地上的馬鞭，一鞭揮退假車夫，一邊尋找出路！

還好她跳下來的方位正對小巷出口。

師云婳頂著風雪狂奔，臉被刮紅了都顧不上，一心只想著跑。

跑出去，跑到街上，她就得救了！

突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