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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夫人閑閑地喝了杯茶，再瞟步瑤一眼，拉長了聲音慢慢說道：

“現在快不快的也無所謂了。我們一點都不急。只是不知道三娘急不急呢？”

步瑤平息了心中的惡心，拿了一塊蜜餞含在嘴里，小半天才開口：

“楚夫人說笑了。我一個閨閣女子，能在家多孝敬爹娘幾年，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我一點都不急。”

楚夫人涼涼地一笑，看著步瑤的臉，暗示她：

“三娘比以前瘦了，臉色也不好呢。你可以不急，有人急啊。”

楚儼點頭：“娘，的確我急。所以，你們可不可以轉回正題，把事情盡快處理好了？議親就這么難么？”

楚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不難。如果是別家，估計早就成了，誰叫你只盯著他趙家呢？！”

王守鎮生氣了：“楚夫人，議親與否，隨你們。但請不要辱及趙家，更不要辱及步瑤。與趙家結親，并不辱沒你們。若你覺得實在為難，就此作罷，你愛找誰找誰去?！?

楚夫人一口氣憋在胸口：“愛找誰找誰？你以為還能由我們？楚家現在的家業，一多半來自隱花谷的扶持，談不成這親事就要失去一多半的家業，我們也是不得已?！?

步瑤哈哈一笑，全不顧及淑女形象：

“想不到我還有點用處呢，還能為楚家保住一多半的家業。其實你們大可不必為難，好好地做做楚儼的工作，只要他跟你們心意一樣，我是不會強求的。真的?！?

楚夫人輕“哼”一聲：“只怕，就是他同意另娶，你也會糾纏不休。除了楚儼，你也不可能嫁別人了?！?

步瑤一張臉一下變得通紅，不是害羞，是生氣：有這樣說話的長輩嗎？糾纏？只要楚儼做個決定，自己只會完全放開他，怎么會糾纏呢？怎么就不可能嫁別人呢？

步瑤站起身：“我趙步瑤發誓，若楚儼做出決定，不愿意娶我，我絕對不會糾纏。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一時大廳安靜異常，只有楚儼緊緊抓住步瑤的手：

“瑤妹妹，你不相信我？我楚儼發誓，此生只娶趙步瑤為妻，且此生只有趙步瑤一個女子，若違此誓，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輪回?！?

楚夫人臉色蒼白，身子一軟，差點滑下椅子：“你這孩子，真是白生養你了！不孝啊。這樣的女子你也娶？尚未嫁你便失身于你，身懷有孕，無德??！”

廳上眾人臉色大變，步瑤莫名其妙：“楚夫人，可不興這樣潑污水啊。步瑤年齡尚小，尚是女兒身，哪里失身？哪里有孕？”

楚夫人用手撐著椅子，顫抖著：“還狡辯！剛才你還孕吐來著?！?

孕吐？剛才？

步瑤好笑不已：

“剛才啊？那不是孕吐。我跟楚儼十分清白。剛才，我是聽你說讓楚儼再娶一個，想著若和人分享夫君，就象一個饃別人嘴里嚼得稀爛，然后再吐到你嘴里讓你吃，不由惡心起來而已?！?

楚夫人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想到自己，莫明地也“嘔”了一聲，趕緊捂住嘴，偷偷打量楚當家的臉色。

楚當家黑沉著臉，一語不發，端了茶水掩飾。

白品星看看步瑤，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縷復雜，而后低下了頭。

獨蘭師傅掩嘴輕笑：“你們可決定了？若繼續議親事宜，就別再說那些沒用的話；若實在覺得勉強，請自便。”

楚當家嘆氣：“莫意氣用事。請了官媒進來吧?！?

楚家退讓了，議親事宜順利進行。

這次的官媒是季太公確定的，乃是江寧府首屈一指的李媒。不一會兒，只見一紅衣夫人走了進來，取下頭上的紫色幕離，笑意盎然地蹲身一福：

“開言成匹配，舉口合姻緣，各位有禮?！?

步瑤暗贊：面相喜氣，能說會道，不愧是頭一份的。

楚當家還禮，說道：“有勞！”

在這個時代，男女議親都是嚴格按照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程序而進行，只是具體說法有點差異而已。

在李媒的主持下，從第一步做起，先起了個草帖子，看看是否無克，而后，寫定帖，上書男子三代男性長輩情況、家中資產、議親男子詳細情況，由何人主婚等；

趙家情況，趙氏夫妻只叮囑寫了趙惟吉的情況，祖上情況未寫。

楚家夫妻只當趙家不想透露門第低下的情況，所以，也沒在意。

插釵時，楚夫人萬般不愿地拿了那只翠玉桃花簪遞給楚儼，楚儼為步瑤戴在頭上。

楚夫人酸溜溜地說：“雖然我們對你不是十分滿意，可是，既然親事已定，你要好好珍視這只簪，這是楚家長媳才能擁有的，代表了在楚家的地位和身份?！?

步瑤真是無語：一個楚家，就算有幾代的積累，有什么不得了的？又非望族又非世家，怎么就那么看得起他們自己？！

不過此時，她只能乖順地低頭，應了聲“是”。

楚家喚了仆從，抬進他們準備的下定的財禮：珠翠四小盒、首飾四小盒、金器兩盒、銷金裙褶兩箱、緞匹茶餅各二，兩只活羊，綁了大紅花的四罐酒，用羅帛帖套花酒衣蓋上，酒擔系了紅綠緞，送到大廳。

看楚家得意洋洋，獨蘭師傅不動聲色地叫了仆從搬上回定禮物：綾羅綢緞、蜀錦蘇繡；珠翠金銀、篋帕鞋鞍等，再用兩只空酒罐，放滿清水，投入四條金魚、一雙筷子、兩棵蔥，作“回魚筷”。一雙魚筷乃金銀打造，兩棵生蔥用玉制成，掛在魚水罐外面。

楚夫人撇嘴：就這么點道行，顯擺什么？！

李媒中間調停，果然是八面玲瓏，議定及笈之日下財禮，請期，后年便可迎娶。

楚夫人瞟一眼步瑤：“趙三娘要求我兒楚儼成親后在這邊居住，得寫個憑據，宅子讓趙家修，里面所需物件由趙家安排添置，不能太差勁，委屈我兒?！?

步瑤好笑地一抿嘴，不過這事自然有師傅出面。

“可以。還得寫明，除了他們夫妻外，其他任何人不得干涉，不得動用屋中任何東西。”

步瑤笑盈盈地說：“其實我讓楚儼住這邊也是有原因的。現在定下親事也不怕讓人知道我的私心。在這個莊子，大家都知道我趙家是被仙家護佑的，我不求楚儼富貴榮華，不求他做人上人，只求他能長命百歲，與我百年相守?！?

“住靈山就不能長命百歲么？”

“能不能長命我不知道，但是他差點丟命倒是真的?！?

“哼，不過是偶然救下我兒，就敢說你這里能護他長命？真是荒唐。算了，懶得跟你計較。契約書寫好了，蓋個手印吧。”

一式兩份契約書，不過是針對住房而言。他們怕趙家修了屋子，卻要他們拿珍玩器物來填充屋子，那就不劃算了。

楚夫人嘆氣，點著楚儼：“你這不孝子！現在成全你了，高興了？居然敢威脅自己的爹娘！還好，我還有楚諍，否則，還有什么想頭！”

這時，一個老者聲音想起：

“誰不孝了？你才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