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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難受

  • 時安知南意
  • 鯨宴
  • 5544字
  • 2025-06-26 01:58:44

回到房間,沈知喃疲憊地捏了捏太陽穴,光著腳走到床頭柜前,她蹲下來,在旁邊安靜地坐著,感受著地面帶來的冰涼,一點點地撫平心里的焦躁。

她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里面的裝著五彩千紙鶴的玻璃罐,撕開玻璃罐上貼著的紙條,紙條被安放在枕頭上,紙張碎屑被隨手就扔進了垃圾桶里。

門在這時被扣響,在“咔噠”聲響起的瞬間,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將玻璃罐塞到了被窩里,然后揉了揉僵硬的臉,迅速趴在床沿閉了眼。

不到一會兒,一抹陰影落在臉頰上,沈知喃感受到溫熱的觸感從額頭上傳來,耳邊響起陳紅責怪的語氣,“地上這么涼,怎么在這兒睡著了,也不怕感冒了。”

她的語氣雖然帶著些責備,可話說起來卻是溫和的,撫摸她額頭的動作也是輕柔的,像溫柔的風一般,莫名讓人覺得安心、舒適。

沈知喃舒緩了眉頭,緩緩睜開眼睛,假裝被吵醒的模樣,迷迷糊糊地喚了一聲“媽媽”。

“嗯。”陳紅理了理她凌亂的發絲,“起來吧,困了的話就躺床上睡,別坐地上,晚點我再叫你起來。”

在陳紅的督促下,沈知喃從地上起身,掀開被子窩進床上,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陳紅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輕地拍了下,“睡吧,我看會兒就走了。”

身旁有人監督著,無奈之下,沈知喃只好閉上眼裝睡,她動了動右耳,全心留意床邊的動靜,等了許久,始終沒有聽到有走出出門的腳步聲,身旁依舊有人在安靜地守著,只依稀聽見溫熱的呼吸聲。

沈知喃捏緊被沿,一張小臉在黑暗下,露出一絲苦意,陳紅自從發生那天的事后,好似很怕她會忽然消失在她眼前,總是患得患失地守著她,寸步不離,每次一旦她回到家,臥室的窗口總會被關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關上的窗戶上掛著鈴鐺,只要她稍微一動就會發出響亮的“叮鈴”聲,不用幾秒,臥室外的陳紅和沈知硯就會聽到,然后就會飛快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就像昨日一樣,沈知喃因為班里的一些瑣事,在房間里待的煩悶,就想著開窗透氣,可她沒想到,她只是輕輕一碰窗沿,鈴鐺就發出了突兀的響聲,還等不到她反應,正在廚房的陳紅就已經跑到了房間里,忍著怒火拍開她的手,將她一把拉離窗口一段距離。

“知知!你能不能讓媽媽安心一點!”

陳紅哽咽的聲音幾乎要讓沈知喃的胸口喘不上來氣,一股隱秘的疼痛從心口傳至四肢百骸,她心疼眼前為她難過傷心的母親,也后悔自己那日的沖動傷害到了她,讓她起了應激反應。

沈知喃那日無聲地落了一滴淚,她一把抱住身后顫栗的母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胸口,“媽媽,你別難過了好不好?我答應你,絕不會再做那樣的事了你別再心驚膽戰了。”

溫熱的掌心落在陳紅的背上,無聲地拍著,一點一點地撫平了她的情緒。

“我這段時間又在好好吃藥,醫生的囑咐我也有在乖乖地記著,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緒了,您別再擔心了。”

探溫計從衣服外穿進了腋窩,冰冷的觸感讓沈知喃迷離的思緒漸漸回籠,看著窗外稀薄的日光,她才意識到昨天裝睡居然真的睡著了,她頭脹腦熱地拍了拍腦袋,不明所以地看著在床邊守著的沈知硯。

對方正用冷淡的表情看著她,她眼皮一條眼皮一跳,蹭地從床上彈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試探性地喊了聲沈知硯,“哥?”

發出聲音時,她意外發現自己的喉嚨竟然有些疼,聲音也帶著一絲沙啞。

“來,起來喝些溫水。”

沈知硯從床頭捧了一杯溫水湊到她嘴邊,她艱難起身,夾著腋窩上的體溫計,然后就著他的姿勢,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瓶溫水下肚。

“好點了嗎?”

沈知喃有些昏昏地靠在床頭,迷蒙著眼睛虛弱的點了點頭。

她臉色潮紅得異常,沈知硯探了探她的額間,一碰才發現她的額頭燙得厲害,他頓時沉了臉色。

“明知道你最近體質差的很,還跑去淋雨,你真是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哪有你說得那么嚴重……”

沈知喃忽然沉默下去了,她看著密閉的窗戶,過了良久,才忍著難過說道,“我每天放學回來,就只能待在這一個密閉的空間,在這個嚴實的房間里,我感受不到一絲舒緩,我感覺每天都像有塊石頭壓在我的心口一樣,我很壓抑,也很難受。”

“我只是……只是想讓自己有個宣泄口,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

沈知硯疲憊地撐了下腦袋,“知知,你知道的,我們也很疲憊,每天都處在膽戰心驚中,生怕有一個不慎,你就會突然離開我們,我和媽媽都承受不起失去你。”

沈知喃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將攥在手里的紙條遞給沈知硯。

沈知硯詫異地看她一眼,問:“這是什么?”

沈知喃:“你打開看看。”

她瞇著眼睛盯著沈知硯的手,那雙曾將漂泊在外的她接回家的手,掌心里橫亙著一道猙獰的疤痕,那道疤痕是當初因為救她而留下來的,她始終記得那天令人心顫的畫面,玻璃劃過掌心,鮮血止不住地流……

“哥,你手上那道疤,現在……還疼嗎?”

沈知硯抬起視線,落在那道留有傷疤的掌心,無所謂的扭了扭手腕,“你說這個?這都多少年前的了。”他將紙張放到旁邊,摸了摸沈知喃的額頭,安慰道,“放心吧,哥早就不疼了。”

沈知喃輕輕皺了下眉,下意識地在她手心里躲了躲,沈知硯發覺了,但是她沒理,直接躲開了去,然后往桌上的紙條探了探頭,問:“你不看嗎?”

“你寫了什么東西在上面?”

“你看了就知道啦。”

褶皺的紙條順著指尖展開,紙上斑駁的字跡展現在眼前,稚嫩而又青澀的字跡,述說著少女心事,沈知硯低垂著頭,靜靜地定目在紙上,意外地出了神。

沈知喃挪動了動作,往床邊移去,盡管挪到了離沈知硯很近的位置,她還是看不清他現在的臉上,是什么樣的表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穿過窗口跑進來的日光,悄悄地挪移了位置到墻上,背對著日光而坐的沈知硯,漸漸被淹沒在暗色里。

“什么時候寫的?”

沈知喃思緒發散,有些恍惚,某些令人難以忘懷的記憶闖進了腦袋里,涓涓細流,清澈見底,清澈的湖水底下有數不盡奇形怪狀的小石頭,在水流的襯托下,晶瑩剔透。

河水只到腳踝處,所以岸上有許多留在這里嬉鬧的大人和小孩,沈知喃依稀記得,那天沈知硯將怕水的她硬生生地抱到了河里,頑劣地嚇唬她。

后來被人帶動著玩鬧了一天,她忽然就對河水沒那么恐懼了,只不過后來鬧了些不愉快,將這一天的愜意都打散了,沈知喃和臨近的小男孩發生了爭執,小男孩火氣比較大,氣不過,推了她一把。

沈知喃被推倒的那一刻,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知道倒去的身后是鋒利的酒瓶碎片,她只能呆愣地盯著小男孩驚恐的眼神,不知所措地向后倒去。

“噗呲”。

是硬物穿過某個東西的聲音。

一只手攔住了她的肩膀,她瞧見沈知硯痛得緊皺眉頭的臉色,隨即肉眼可見地臉色蒼白下來,映紅的血色在水里蕩漾開,旁邊傳來驚恐聲,沈知喃才從害怕里緩過來,意識到沈知硯受傷了,又驚懼地看著他,眼眶瞬間紅了。

身后的玻璃碎片,尖銳的頂端刺入了沈知硯的掌心,沈知喃趕忙起來,急得哭了起來,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一雙小手無助地在沈知硯的手上來回動。

“別怕……哥哥沒事,你去岸上乖乖等著,這里的阿姨會幫哥哥處理的。”

沈知喃沒聽他的話,臉上混跡著鼻涕和淚水,低低地哭著,乖乖地陪在他旁邊沒走,瞧著一個個大人圍了過來,查看沈知硯的傷勢,她不敢哭太大聲,怕大人覺得她是個麻煩,給他們添亂。

“乖,別再哭了。”

沈知硯透過縫隙擦了擦她的眼淚,慘白的臉上漏出些無耐的笑,“小哭包,哥哥求你了,別再哭了,你再哭下去,哥哥都不知道是哄你還是哄我自己了。”

后來,沈知硯被附近的人送去了醫院,沈父知道沈知硯受了傷,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甚至還和陳紅大吵了一架,指責她不會照顧小孩,還以這個為借口,接走了沈知硯,在那之后一段時間,沈知喃起碼有半年的時間沒再見過沈知硯。

那天明明受傷的人本應該是她的,可沈知硯,卻替她擋下了這一個災難,她的心里被難過和愧疚充斥,迫不及待地想補償他,卻一直見不到他人。

一個一直陪伴她玩耍的人忽然消失了一段時間,沈知喃那段時間失落得很,也很孤獨,有好幾次忍不住問陳紅沈知硯的下落,她都緘默不語,后來只說哥哥去了爸爸那兒,有一段時間都不能回來。

她讓自己乖乖的,不要再闖禍了。

那時候聽到闖禍兩個字,沈知喃心里被羞愧充斥,想跟沈知硯見面的想法愈加強烈,她將寫了一晚的小紙條緊緊攥在手心,然后又松開放進了口袋里,低著頭自顧自回了房間。

直到夏天過去,冬天隨之而來,沈知喃都沒能見到沈知硯,后來直到她上了六年級,沈知硯才提著行李回到家里。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春風拂面,沈知喃那時候正在客廳里畫畫,一抬頭那顏料就瞧見了站在門口的沈知硯。

看見他的那一刻,她是興奮的,立馬就丟了手里的畫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奔到了他面前,只是臨到要抱住他的時候,頭頂兜頭扔下一個“臟”字,讓她堪堪止住了手,她錯愕地盯著沈知硯。

沈知硯沉沉的雙眸忽然舒展開,笑了一聲說,“我身上臟,你碰了,難免會粘上一些臟污,等我洗完了澡,隨你怎么抱。”

沈知喃一聽,立馬展顏一笑,“哥哥。”

“嗯。”沈知硯丟下手里的包,直往浴室里走,等到了浴室門口,扭頭問她,“媽媽呢?不在家嗎?”

正在門口鞋柜給他找拖鞋的沈知喃,直了身體,對著他回道,“媽媽在樓下李阿姨家,說要請教她一些事情,順便教她弄下番薯干。”

“外婆又寄了番薯過來了?”

“嗯,這一年外婆都再問你什么時候回去看她,她說哥哥你愛吃番薯,所以就一道季節,就馬不停蹄遞給你挖番薯,然后寄了過來。”

“嗯,知道了。”沈知硯淡淡了應了一聲之后就再也沒跟她說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敏感如她,她察覺到了沈知硯對她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變化,對她忽然變得冷淡了很多。

忽然被親近的人這樣疏遠,說不難過都是假的,沈知喃低落地回到座位繼續畫畫,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勾畫著,她漸漸忘記了要去樓下叫陳紅回來了。

那時候的她年紀還小,總不愛記些不開心的事,沒過幾天,低落的情緒又恢復了正常,忽略掉沈知硯對她的冷淡,她又繼續黏起他了,盡管沈知硯有些不耐煩自己總是去吵他,但也沒趕她走。

她以為沈知硯會一直縱容下去,可是并沒有,在中秋節的那一天,沈知硯對她發了很大的火,還把她推到了地上。

那天的沈知硯,對她講了許多很難聽的話,罵她是禍害精,為什么總是讓人不省心,總要人為她的惹是生非承擔后果,讓無辜的人受無妄之災。

那時的沈知喃,意外地沒有像以前一樣,沒用的哭起來,反而是忍著眼淚,倔強地看著沈知硯不說話。

雖然她年紀小,但是,她知道,她身上留著沈家的血,可跟這個家卻是沒什么感情的,盡管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沈家接了回來,她還是忘不了院長的那句“你雖然是沈家的女兒,可是你還有一個姐姐,她才是你們家里人的寶貝。”。

其實她一直沒見過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只知道那個姐姐是因為一場意外而消失不見的,沈家一直在找她的下落未果,卻不曾想在搜尋姐姐的過程中,他們意外地發現了她的存在,所以后面才將她接了回來。

她一直都知道的,自己就是彌補姐姐不在父母身邊的遺憾而存在的,是減輕他們痛苦記憶的一顆糖果,是一個替代品,所有集于一身的寵愛,隨時都有可能會消失。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第一個打破她美夢的人,是沈知硯。

為什么是沈知硯?

為什么偏偏是她一直最依賴的哥哥?!

“我不知道哥哥你為什么要這樣說?”沈知喃捏緊手里的紙張,然后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垃圾桶里,那是一張寫滿她滿滿歉意的紙條,現在用不上了。

雖然沈知喃很隱忍,可她畢竟是一個小孩,哪里承受得住他這樣罵她,她用力地用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淚,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討厭你!”

沈知喃一把推倒椅子上的沈知硯。

沈知硯從怒火中幡然驚醒,愕然盯著跑遠的身影,木然地與才從外面回來的陳紅對上眼,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他,丟下了手里的東西之后,立馬奔了出去追人。

瞧著一前一后跑出去的身影,他忽然發了瘋地砸桌面的東西,等緩過來,他發現了垃圾桶里的一張藍色紙張。

是沈知喃剛才氣急之下扔進去的。

鬼使神差地,他伸進垃圾桶把紙張拿了出來,褶皺的紙張被他握在掌心,緩緩展開,一眼又一眼地往下看。

看完之后,他用手捂住臉,另一只手無力地垂落在地上,紙張從掌心滑落,翻滾進了桌底下,隨后,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痛苦隱忍的哽咽聲蔓延到了整間房間……

久遠的記憶漸漸飄遠,沈知硯恍惚的眼睛落實到沈知喃蒼白的臉上,只見對方平靜地啟唇,問他,“所以,哥哥你是不是那時候就看到了這張紙上的內容。”

沈知硯沒否認,反問她,“你是怎么找到這張被丟棄的紙的?”

沈知喃指尖微顫,緩慢道,“我那天晚上回來之后,半夜上廁所偶然碰見你將它扔進了垃圾桶,然后,我早第二天早上去了你的書房撿了回來。”

沈知硯心虛地往后挪了一下椅子,狡辯道,“這張紙容易讓人勾起不好的回憶,所以我才將它扔掉的。”

沈知喃淡淡地“哦”了一聲。

見人沒事了,沈知硯也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他仔細囑咐了幾句之后,緩慢地朝臥室外走去。

“所以,哥哥你當初那些話……”

身后冷不丁傳來沈知喃孱弱的聲音,只見她停頓一下,又復問,“所以,你當說的那些話,或者說,罵我的那些話,現在可以跟我仔細說一下么?”

“我很想知道,我以前是因為惹了什么禍才讓哥哥你那么的惱火,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有誰因為我的不懂事而受牽連了?”

沈知硯猛然頓住腳步,心臟被絞了一下,眼皮直跳,他復又挪到沈知喃的床邊,臉上滿是悔色,“抱歉,知知,當初是我誤聽別人教唆,才誤會了你,才……對你說了那么多難聽的話,對不起我……”

“那為什么哥哥現在才跟我說?”沈知喃直截了當地挑出重點。

沈知硯垂下眼瞼,“我知道真相的時候,你那時候恰好出了意外,受不了刺激,我怕跟你解釋這些,又勾起你那些傷心記憶,刺激到你,所以才一直沒說。”

“那哥哥,為什么你現在又肯說了?”

“因為……你問了。”

也因為看到了你失落的眼神,他不想看到那樣沒有任何暖意卻充滿冷淡的眼神,所以他忍不住坦白了,跟她道出了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逃避的事情。

沈知喃閉了閉眼睛,有些疲累地呼出一口氣,“我吃完藥好困,哥哥你出去吧,我想睡覺了。”

沈知硯忍了忍才沒再去說什么,他替她掖好被子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房間。

等門被關上了,沈知喃捏緊被子的泛白指尖,才緩慢恢復血色,從被子邊上滑落下去,緊繃的身體,隨之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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