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就是這么回事兒，啥時候都沒有個知足的時候。

趙義聽了媳婦這話，有點犯難：“媳婦啊，秦大哥家都幫咱這么多了，我咋好意思再去開口呢？”

這恩情太重，他打心眼里覺得，這一輩子都還不清吶。

這時候再去求人家，是不是有點太得寸進尺了？

孫艷紅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她可太了解趙義了。

所以她給指了另一條道：“你看你這時候來這靦腆勁了，你就說你同不同意就行，我有別的招兒。”

“那肯定同意啊，誰能樂意進那地方啊。”

趙義實打實地說。

他以前去探過監，瞅著里面的人出來都傻愣愣的，跟丟了魂兒似的。

“那行，明兒個讓海東去問問，秦正肯定能答應。”

他倆那可是光腚娃娃的交情，她就不信秦正能不管。

這人情啊，欠多少都是欠，還不完，那就再欠點唄，反正債多了不愁。

“行倒是行，可別因為這事兒把倆孩子的關系給搞砸了吧。”

趙義還是有點拿不定主意。

這法子雖說成功的可能性不小，可要是真傷了倆孩子的感情，那他寧可去蹲大獄。

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啥大出息。

但是海東不一樣，他才多大，有著無限的未來。

秦正那小子又機靈又聰明，海東要是跟著他混，說啥也能比他強。

“放心吧，秦正可不是小心眼的人，這事兒準成。”

“行，明兒個讓海東去當個說客。”

趙義點了點頭，他尋思當媽的總不能坑自己孩子吧。

“睡會兒吧。”

......

“咯咯咯！”

大公雞扯著嗓子打鳴，要把沉睡的村子給叫醒。

實際上，好多人家早就起來干活了。

秋收時節，莊稼人就是要爭分奪秒，早上隨便扒拉兩口飯，就帶著晌午飯下地，一干就是一整天。

現在收黃豆還是靠人工拿鐮刀割，得貼著地面割，才能把豆莢收全，就為了能多收幾粒黃豆。

這一天干下來，腰酸背疼太正常不過。

晚上吃片去痛片，第二天接著干。

趙海東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晚上醒了好幾回，做了好幾個夢。

一大早起來，他就跑到父親那屋，瞅見倆人在炕上睡得正香，這才放心。

接著就開始做飯，和面蒸窩窩頭。

趁著這空當，把壇子刷干凈，又把昨天弄回來的雪里蕻洗了一部分，打算腌成咸菜留著過冬吃。

剩下的那部分打算這幾天換點豆腐燉著吃。

村里的齊大拐腿有殘疾，下不了地干活，就在家做豆腐，生意做得還挺紅火，每天來換豆腐的人絡繹不絕。

這時候的豆腐不光能用錢買，還能用豆子換。

只是今天起的太晚，估計早都沒了，趙海東也就打消了這個年頭。

早上吃窩窩頭就咸菜，再少煮點粥，喝一口就行。

孫艷紅起來的時候，發現趙海東都把一家人的早飯做好了，正帶著弟弟妹妹安安靜靜地吃飯呢。

她有些歉意的說道：“媽昨天太累了，今兒起晚了。”

“沒事，媽，你要是累你就再睡個回籠覺。”

趙海東的大哥前幾年出事沒了，他現在是家里最大的，也只有他能體會到父母的辛苦。

“睡夠了，你來這屋，媽跟你說點事。”

孫艷紅把趙海東叫到自己屋里，順手把門帶上，又把趙義叫醒。

“咋了，媽，這么神神秘秘的？”

趙海東有點害怕，生怕聽到啥不好的消息，不過看父母的表情也不是特別凝重。

“你是大孩子了，你爸的事兒你也知道，昨天吧......”孫艷紅把昨晚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海東，接著又說：“現在我和你爸有個想法，想讓你去求求秦正，看看他有沒有啥辦法，能不讓你爸蹲大牢。”

“要是你爸進去了，第一，咱家就沒勞動力了，就剩咱倆，以后的日子可就難；第二，你爸進去就有案底了，你和弟弟妹妹以后都當不了兵了。”

“媽，我同意！”

還沒等孫艷紅說完，趙海東就表態說能去求秦正。

“你等媽說完，你要是去了，我怕人家多想，以為咱家貪心不足啥的，再影響你和秦正的感情。”

說完，趙義和孫艷紅就等著趙海東答復。

“哈哈，您說這事兒啊，媽，我跟您說，您可把秦正想歪了，他不是那樣的人，放心吧，我這就去。”

趙海東讓老兩口把心放到肚子里，他和秦正的兄弟情沒那么脆弱。

“對了，得先跟你倆說一聲，秦正不一定有辦法，要是真沒招兒，你倆也別怪人家。”

“我和你爸知道，你去問就行，別的不用管。”

孫艷紅知道這事兒強求不得，也就是抱著一絲希望，萬一有呢。

“行，那我這就去。”

趙海東隨便啃了兩口窩窩頭就出門跳墻走了。

“正哥！正哥！”

人還沒到，聲兒先傳過來了，剛跳進院子就開始喊。

“進來吧，都等你半天了。”

秦正開門讓他進來。

“嗯？等我？”

趙海東指著自己，眼睛盯著秦正，一臉疑惑。

“對，就是你，趕緊進屋，今兒風大，冷颼颼的。”

二胖來到屋內找了個凳子坐下，還是沒想明白秦正為啥知道自己今天要來，就問道：“你咋知道我要來呢？正哥。”

“天機不可泄露，我還知道你來是為了啥。”

秦正一臉了然于胸的表情。

就這副樣子真就把趙海東唬的一愣一愣的，聲音都有些變小：“那我來干啥？”

“就那點事唄。”秦正圍著對方轉圈，“你不就是來問我咋能讓你爸不蹲監獄么！”

神！

太神了！

可是趙海東瞅著秦正也不像老仙上身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過今天算是來對了，他爸有救。

“那你真有辦法啊，正哥，快告訴我。”

剛才孫艷紅告訴他，要是被抓起來，趙義還得進去三五年。

現在一聽有辦法，他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緊緊抓住秦正的胳膊。

“肯定告訴你，別著急。”

秦正在趙海東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記住了沒？”

他知道這小子記東西慢，回家能不能說全乎都不好說。

“記住一部分。”

趙海東有點不好意思，他從小就不擅長這個，在學校背首《靜夜思》，別人一下午就會了，他得兩天。

秦正又放慢語速，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這回呢？”

“差不多。”

趙海東在心里過了一遍，感覺能說個大概。

“你別差不多啊，算了，不指望你了，我拿紙寫下來吧。”

秦正轉身回屋從日記本上撕下來一頁，把計劃完整地寫在上面。

“拿著，回去交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