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追了許久,就是不見那老婦和嬰孩的蹤跡。
又在人間尋了月余,才在山林看到老婦的身子早已被野獸撕啃的所剩無幾。
楚琰容罕見的寒了臉。
姜若心有余悸,問:“師兄,你當初算出來是什么?”
楚琰容道:“所有人都是一個命格,生即死。”
姜若問:“現在怎么辦?”
楚琰容道:“這次來凡間沒有抓到兇煞,是我的責任,我回去便自行去領罰。”
“師妹,師弟,你倆切記,日后若再遇著這樣的情形,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
“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我楚琰容在此立誓,不拿她,我不封神。以我肉身傷疤為記!”
姜若想要阻止,看到楚琰容的神色,知道他雖玩世不恭,但一向要強,把到嘴邊勸慰的話咽下去了。
返回仙界的路上,楚琰容回望山間,幾座墳頭青草隨風晃動,四周的松柏已經變得新綠了。那片桃花林名喚虞泉的兇煞女人,似乎還在樹下,用冷冷的眸子看著他。
“你等著!”楚琰榮道。
此刻,白云山的禁地,幾輛囚車停下,守門人吆喝著,“下來,都下來,站好!”
約莫三四十個臟兮兮的幼童從車上下來,瑟瑟發抖站成一堆,中間還有一個男童,抱著個嬰兒。
守門人看了一眼,問趕車的,“怎么回事?”
趕車的道:“收下吧。賣她來的那個老婆子,跟咱們獅子大開口,被兄弟們不小心推了幾下推死了。以后啊,她活下來就活下來了,活不下去,再扔了喂狗。又不用你操心,你瞎管什么!”
守門人冷哼一聲,說:“還要人養她!”
趕車的叼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漫不經心的提起女嬰,對著剩下的幼童們說:“過了這道山門,你們以后都是將才!這女娃子好福氣,跟著師兄師姐們也要學一身本事呢。”
“這幾天大爺常拿羊奶喂她,也是有感情的。記住沒?”
幼童木訥的點頭。趕車人道:“這不安排好了?”
守門人寒著臉道:“過了這道門,活下來是一回事,能不能走出來又是一回事。”
趕車道:“世道變了。我跟門主說過了,不要挑揀了。勤能補拙,好好練,將來能拜仙門的去仙門,能在人間做刺客的,都是他們的造化。”
穿過山門,春日衰敗的荒山景色頓時一變。只見眼前一輪金日照著云海中層層疊疊,如波浪起伏的山脈。
清晨的空氣濕潤而清新,幾個年幼的孩童,滿眼淚水向前走去。身邊的幼童弱小無知,也不去拉拽,只見他們瘦小的身軀,就悄無聲息的墜落云海,消失不見。許久后傳來幾聲尖利的驚叫聲,緊接著幾聲巨響,便再無聲息。
安靜片刻后,剩下的孩子頓時驚恐的大哭起來。
“這就是今年撿來的孩子?”
“乞丐窩里很多被拐來的,記不得老家,就帶過來。”
說話間,一藍衣女子乘著一葉扁舟從云海間緩緩而來。回答她的,正是在劃船的青衣老者。
藍衣女子一到近處,便翩然約起,輕巧的落下,杏眼含情,笑著望著所有人,道:“咱們門主說了,以后還是要對你們多些體諒。如今人間大亂,活著的人不多了,也沒力氣養娃了,好不容易買來你們,不能浪費了。”
幼童們滿眼淚花的看著她。
她說:“哎喲,說多了,以后這里就是你們的家。我就是你們的娘,門主就是你們的爹,你們有家了。”
見孩子們還是一臉驚恐,她道:“給你們肉包子吃,開心不?”說完,身后的老者一個包裹一個包裹的丟過來,她道:“拿著吃吧,吃了我們回家。”
這之后,一晃,人間十三年。
“下一組,阿紫對小六!”隨著一身喊,練武場上響起一陣噓聲。
“這小丫頭,本月第幾場跨級挑戰了?”
“第三場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山做任務了。”
“她不去仙門嗎?過了十三歲,就去不了了。”
“聽說是資格不夠。”
“資格不夠?這里根骨最好的就是她了吧?”
旁人不再接話。
鑼鼓聲響,比試雙方上場。只見東面的臺階,一個穿著黑色短衣短袖的少年人提著一根長棍走上來,西面不知何時突然站了一名穿著束腰紗裙的清瘦少女。只見她的頭發一半編著挽在腦后,一半散著落在清瘦的背上。她提一柄木劍,面容冷冷的望著對面的少年。
“木劍對木棍,沒有優勢啊。阿紫師妹!”
阿紫道:“即便如此,也能三招贏你。”說著化身一道殘影,向著小六攻去。
臺下一陣嘩然。
只聽一聲響,阿紫的劍背已貼在小六的棍子上。小六雙手抵著棍子,用力踩著地面,終于在滑了約兩丈的地方停下來。
小六臉色漲紅,大喝一聲,揮起長棍反擊,阿紫扭腰提劍,一劍砍她左肩。小六痛呼一聲,左膝彎曲跪在地上。
阿紫借勢去挑他的長棍。他怒吼一聲向前一推,乘機躍起終于從阿紫的劍招中脫身。
“兩招。”下面人道。
“太強了,天生的刺客。”
“許是這個原因,才不讓她拜仙門。”
“可是一輩子做個刺客,也太委屈了。”
“你知道什么?若都去了仙門,這龐大的后山,怎么吃喝?總要有人留在人間賺錢。”
對面那人頓時滿眼鄙夷,道:“仙家賞賜的東西,數不勝數。還圖人間這點小錢?我看啊,阿紫姑娘是只知道勝負,不知人情世故。”
兩人說著“咚”一聲,鑼鼓響,勝負已分。阿紫看著雙膝跪地的小六,道:“快,決定勝負。”
小六寒著臉,咬牙道:“好,你很好。”
阿紫卻不再理會小六,往遙遠的看臺上看了一眼,匆匆下場了。
“她是不是想挑戰阿娘?”臺下少年人望著遙遠云端一個紅衣少婦道。
“那她是不要命了。”
阿紫卻不知身后這么多議論聲,她匆忙回到后院,迅速調整氣息,然后再度出門,去領任務。
下山的任務。
遠處紅色的身影盯著阿紫,然后柔柔的問身邊的人,“你說阿紫,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霜姨還是把仙門的名額給她吧。人間留不住她。”
被稱為霜姨的人道:“呵,我還就不信了,我自己培養的孩子,我會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