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什么時候來?“

她的聲音融入風(fēng)中回蕩于我的耳畔，鳥啼代替了她話語后的空白，沖散了我的愣神，她正站在我的眼前，以疑惑的眼神看著我，“你怎么了?“她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沒事吧?累了?“

回過神來，眼前是山谷的青綠，以及眼角的她，我們立身于一山頂之上，眺向翠綠山間潺潺瀉出的泉水，順著石壁，踏過陽光的影子，撫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雜草流至溪流，從一木橋下爭相說過，我撫上一正貪婪吮吸生機(jī)的樹，幾朵粉紅生在枯枝上，似流星的墜落，嵌在枝頭上.

景色似乎也可以讓我生出幾分意趣來，“沒事啦，發(fā)了會兒呆而已.“我望向她

“去那橋上看看吧“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二人一同邁步走出，清風(fēng)為我們梳了發(fā)，更了衣，拭去衣上的紛塵，為我擦去眼上的薄霧我們減緩了腳步，周遭詳和，一步踏在生著青苔的石階上，一步踏破冬日的寒風(fēng)，一步牽起天光水色的索鏈，一步埋藏舊日的哀歌.

一步一步，直至駐足木橋，聽泉水沖破世間的一隅，我們并眉而立，沉默，寂于山間，唯有世界的聲音.

一步一步緊跟，一步步拉近距離，心底也生長出同等的蓬勃和光亮.

“你怎么想?“

“什么?“

“水，會帶來信么?那曾經(jīng)你我共存的春刻在你衣襟與眼眸的誓言.“

“信使早就送達(dá)了，只是泉水翻躍碎石時弄丟了一些.“

“那怎么讀完春.“

“我會攜起你的手寫下尾聲.“

“我想畫下這里，不如就在此時補(bǔ)完信吧.“

“不，我想.....春來之日，再來續(xù)寫吧.“

她與世界都沉默下來，就連流下的泉水也失了聲音，飛鳥的吶喊也似墜入泉流交匯之處，世界無言，只有那水中正不斷塑造的天空.

“你在干什么?“她正將一顆石子扔向水中，那生滿樹干與去的天空破裂，蘇生的曲調(diào)也停止協(xié)奏.

她的聲音響起，可話里帶了疲憊，似終撞不住枝失的花 “春天，什么時候會來?“她的聲音突破風(fēng)聲，如同落葉被風(fēng)輕輕接住.

“大抵快了吧，我們，又近了一點(diǎn).“

“那好，四月時，一定要再來這里“她的情緒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剛才的一切傷若不在，而她又是那樣攜帶春的烙印，令人不舍近看，她在微風(fēng)之中，向我露出微笑，我們相距十分近.

“看著我的眼睛.“

她的眼底幽邃，卻又如枯涸的春泉，也許風(fēng)撫過她之時，她會生出不一樣的光彩吧，一定會比春更耀眼吧.她的眼睛一定是某一片不知名的海，我沉淪于其中，任潮汐拍打，我甘愿如此，她的眼底，是我的世界盡頭

她人繼續(xù)說道：“若我長眠于此，請勿為我衷歌.若我于此高歌，愿你隨我共鳴.“

說著，她從橋上一躍而下，躍入泉水之中，日后的平光與風(fēng)和煦，落于水面，由樹枝篩過的陽光絲絲垂下幾縷.

而她，就從水中探出頭來，水濕了她的發(fā)，春若看到，一定會為她吹起微風(fēng)甩干頭發(fā)吧，水從她的眼角劃過，浮光躍金的水面并無道理，因?yàn)樗驮陉柟饴湎碌乃?

“春，要來了吧，我們會再次相逢的對吧.“我輕笑一聲，也從橋上一躍而下.

“相逢難，離別難，春會來，亦會去，相逢之后便是離別，離別之后卻又是重逢.

恨相逢，終離別.恨離別未能相逢.

我們醉倒于春來之前，不曾多見一眼春的初至，卻此刻，載下一萬年的春.

我也想繪下闌珊的春，哀悼它去時的樣子，記起舊日的回憶，可此刻，我正迎來我所切盼的春，我被困在四季，彷徨在四季渡口，直至風(fēng)起，我息而發(fā)覺，春，始終坐落在世界的一隅.

我們從水中起身，風(fēng)為我們整理了衣裳，為我們梳了頭發(fā).

我們緩步行進(jìn)至河邊小灘上，有些碎石反映出七彩的光，我們停在那里，微風(fēng)拂過衣襟.

“去樹下待一會兒吧，那樹挺大的.“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那是橋后的不遠(yuǎn)處，那樹生了些綠葉，看起來并不荒涼.

“走吧.“我牽起她的手，向那走去.

行進(jìn)的路途并不遠(yuǎn)，路上不過是再踏過那木橋，吹過那風(fēng).

我們靠在樹下，樹的樹干與我們兩人大概相等，略大了不少.

“能幫我摘下一片新葉么?“她望自我.我踮腳，不怎么費(fèi)力的摘下一片，遞了過去，她托著那片青葉，靜靜看著，風(fēng)也倦怠了，停了下來，而我靜靜駐立在那，靜靜看著她，靜靜看著她的面龐.

“接下來去哪?“她將葉子攥在手心里，看向我，她的眼神脈脈靈動.

“不知道.“

“等待著吧.“

“也好“

我們坐在了樹下，坐在草坪上，這時，她的聲音幽幽響起：“這里好安靜啊，如果埋藏在這里的話，好像也很不錯啊.“說完，她笑了一聲.

我沉吟了一會兒，說：“為什.......“

“你說怎樣，柳衣.“她打斷了我，且扭頭看向我，淺笑著，“你親手埋藏我吧.“

我驚愕，不知她為何要說這些話，也不知如何回答，如何去做。

“騙你的，怎么可能啊?我還想多看看這里呢.“她又轉(zhuǎn)變了情緒，令人捉摸不清.

我在想，我們還能見多少次面，我在想，曾經(jīng)的那封信，她看了嗎，此刻的天空是那樣的藍(lán)，水聲回蕩于我的耳邊，她就在我身邊，我想提筆將她寫下，可是春還沒有來，我借不到春天那繁錦的花，無法去裝飾她，而現(xiàn)在，我做著我唯一能做的事，看著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春，快來了吧.“

“是啊.“

“那一起等會兒吧.“

我們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沒說，只有天與云與山與水.

其實(shí)刻下春的詩歌我埋藏在了樹下.其實(shí)春已經(jīng)來了.

當(dāng)然，埋藏在樹下的不止是信，還有一個盒子，盒子中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