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外。
正在廝殺。
草地上，山林中，散落著大量的兵刃，多出了許多骸骨。
骸骨上不見一絲血肉，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
與其說是慘烈血腥的戰場，倒不如說更像是陰森的墳場。
“別過來，別過來！”
“滾開，快滾開……”
幾百名亭卒驚恐慌亂，拿著武器對空氣胡亂揮舞。時不時有人被誤傷，發出更慘痛的哀嚎。
他們的對手，是五個少年。
“你們小心些呀，不要傷到自己。”
“就是啊，流那么多血，太浪費了。”
“不要害怕，一下就好了……”
少年們嘻嘻笑著，撲向各自的目標。
沒有花哨激烈的動作，只是不斷的向前沖撞。
嬰孩狀態時，他們只能吞噬禽畜。再大一些，可以獵食活人。而現在……
撲到哪個地方，哪里就掀起一團黑霧。短暫的慘叫和咯吱聲后，就會多出一具失去血肉的骸骨。然后少年便會舔著嘴唇，意猶未盡地沖向新的目標。
“妖怪！是妖怪！”
“不！是鬼物。”
“管他什么，快用法器啊……”
哪怕再遲鈍的人，也知道這些少年非人。
嘩嘩嘩……
數十張畫軸齊刷刷展開，全都是白世安的畫像。
氣運法器，七品縣令像。
數量大，性價比高，基本是亭長的標配。早前李雍被妖犬追殺，宋康便用此物扭轉了局面。
只是眼前的這些少年，顯然不是妖犬所能相比。
呼——
不等畫像放出法光，便不約而同的燒了起來。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便盡數化為灰燼。
“哈哈哈，這破東西也想對付我們？”
“我覺得很有趣啊，燒起來很好看呢。還有沒有，再拿出來啊……”
少年們嬉笑嘲弄。
但也不是都那么輕松，一個胖胖的少年就表達了不滿。
“討厭啊，你們都顧著自己。誰和我換一換，這個烏龜殼好難敲。”
在他面前是五十名唐兵組成的軍陣，一片若有若無的薄霧籠罩在頂部。遠遠的望過去，就像一面巨大的盾牌。
嘭……嘭……嘭……
胖少年每一次沖擊，都激起一大片光粒。沉悶的聲響接連不斷，兵士們的身體震動搖晃。
但陣勢，沒有破。
士卒殺氣為引，連氣運以成陣。
這種五十人規模的軍陣，若主將是先天境武者，可越級對抗煉氣修士。
“我這個也不好對付。”一個瘦瘦的少年也在抱怨。
與他對陣的正是主帥陳方舟。
陳方舟手持一柄長刀，刀身上裹著火焰。瘦少年對火焰有些忌憚，進攻時難免束手束腳。
運朝八品，煉氣修士。
雖然只是煉氣六層的程度，不及煉氣后期的白世安。但陳方舟在上平縣這么多年，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臉上被抓出四道抓痕，深可見骨卻不見鮮血。傷口邊緣呈現黑青色，不斷的向外冒著黑氣。如果不是以靈氣為薪柴，不斷的灼燒遏制，只怕他臉上的肉都爛沒了。
“竟然是五子鬼母！！筑基后期的五子鬼母！”
陳方舟整個人都在顫抖。
短短一炷香不到，兩百多個亭卒化作血食，包括一名先天境在數名靈武者殞命。更輕松擋住五十人的軍陣，重傷他這個煉氣修士。
而做到這些事情的，是五個散發著強烈陰氣，卻可在白天出現的人形鬼物。
能在白天出現的鬼物極少，又是五個相貌一樣的少年。如果這樣還猜不到，那他真是不用活了。
“若是沒有猜錯，在城里作祟的就是他們。難怪多日沒有動靜，原來跑到這里來了。可惡啊，猜到了又有什么用。我這條命，今天只怕交待到這了。”
陳方舟非常絕望。
因為現在的時辰是白天，對方只能以人的形態出現。但只要太陽下了山，就能顯現出鬼形。
到那個時候，無論是看似穩固軍陣，還是他這個煉氣修士，和那些亭卒沒什么兩樣，都是被屠戮吞食的命運。
“大人！你先走……”
陳三刀拎著刀跑了過來，“屬下斷后！”
“放屁！”陳方舟大怒，“老子是主將，豈能臨陣脫逃！”
“不是逃跑。”陳三刀道，“這些鬼物太過厲害，您得去求援啊。”
“不說差點忘了，咱們能求援的。”陳方舟這才想起一件事，慌忙掏出一張黃符。
臨行前白世安交給他，說是至真子賜的靈符。說若遇困境事不可為，便以引燃這張符。
當時陳方舟感覺很受侮辱。
對付一群山賊，他需要求救嗎？這不是罵人么。如果不是金丹靈符太過珍貴，他一準給甩出去。
現在琢磨琢磨，分明是早有預料。
“白世安這個混蛋，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故意拿我來做誘餌。若是能活著回去，老子和你沒完！”
陳方舟恨恨的罵著，將黃符一抖，一團火焰燃起。
嗡——
隨著黃符引燃消失，一道巨大的符咒凌空展開。射出奪目的金光，頃刻間擴張至方圓數丈。
五個少年齊聲哀嚎，身體在金光中閃爍不斷，滋滋的冒著黑煙。時而是人類模樣，時而是惡鬼真形。
“縣尉大人威武！！”
眾人頓時大喜，當即就有人想過去補刀。
可那五個小鬼并沒有完全被禁錮住，只是暫時無法離開金光范圍。企圖靠近的幾個人，瞬間就被抓住，吸干了血肉。
“都別過去！”陳方舟大吼，“他們只是暫時被鎮住，隨時有可能脫困。抓緊時間救治傷員，來支援的修士很快就到。”
五個少年不斷哀嚎，符咒金光忽明忽暗。
“竟然是金丹符咒！”
“這個我們應付不來啊！”
“娘，你快來……”
它們同樣會求援。
“糟糕，差點忘了還有鬼母。”
陳方舟冷汗直流。
五子鬼母是特殊的鬼物，母子各自分開時是一種形態，合在一起就是另外一種形態。
現在是筑基的實力，合體后便能堪比金丹。
“不要分散，結陣備戰……”陳方舟定了定神，回頭望了寨子一眼，對陳三刀道，“你，去寨子里看看。”
“啊？那有什么可看的。”陳三刀不想去。
“怕什么！這些小鬼不是被鎮住了么。”陳方舟怒斥。
“外面廝殺這般慘烈，山寨里有敵人早就出來了。我是讓你進去看看，先前去探營的那些人是死是活。”
“大人所言極是，竟忘了李雍的事。”陳三刀恍然，當即領命趕往山寨。
陳方舟派他去的目的，當然不是嘴上說的那樣。而是想確認一下，鬼母會不會躲在里面。
如果真的在里面，趁著天還沒黑，他率領士卒引氣結陣，說不定可以將其誅殺。
“時間應該夠用。”陳方舟還是有把握的。
至真子是金丹境修士，御劍很快就能到。現在他需要思考的，是怎樣弄點軍功。
陳方舟忽略了一個小問題。
盡快趕到有個前提，就是能接到求援信號。
一般情況下是沒有問題，可如果在隔絕靈氣的地方，那問題就有點大了。
“此處結界竟然這般曠闊，精煉靈氣只怕是之前的三四倍啊。是什么時候有的啊，竟然一點都沒了……”
至真子正在一口井里咬牙切齒。
“到底是哪個混賬捷足先登，竟敢搶貧道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