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陳秀蓉約陸世昌見面，選在一家偏僻的小茶館。和上次不同，這一次，她看起來比平日更緊張，手指在桌面輕敲，仿佛在猶豫如何開口。

“世昌，我要結婚了。”她終于說，語氣平淡得讓人聽不出真實的情緒。

陸世昌愣住，腦海里一時空白。他本該祝福她，但那些口頭的套話卻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遲遲無法出口。

“恭喜。”他最終擠出兩個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陳秀蓉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嘴角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謝謝。不過，我沒想聽這些。”

陸世昌感到了一絲不安。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陳秀蓉，那時她是校園里最耀眼的女生，總有無數人圍繞在她身邊。而如今，時間在她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卻也賦予了她一種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你想聽什么？”他試探著問。

“實話。”她的回答簡單直接，卻讓他感到一陣沉重。

“實話是，我沒資格干涉你的選擇。”他苦笑著說，“我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們了。”

“是啊，不是了。”陳秀蓉低聲回應，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光。

二

與陳秀蓉見面的余波，讓陸世昌一整天心緒不寧。他回到辦公室時，桌上擺著厚厚一疊待處理的文件，但他毫無心情。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工作、婚姻、過去的感情——一切都像是一張慢慢收緊的網，將他牢牢纏住。

下午的部門會議氣氛緊張。趙國梁提出的方案顯然已經得到了上層的支持，而陸世昌的意見卻被一次次地忽略。

“陸總監，我覺得這個提案完全符合公司的全球戰略。”趙國梁的語氣帶著一絲得意，“而且，這也是卡爾森先生的建議。”

陸世昌強壓著怒火：“趙經理，你的提案確實有亮點，但是否考慮到現階段我們的資源匹配問題？”

“資源可以調配，”趙國梁毫不示弱，“關鍵是效率和回報率，這些我們都可以保障。”

會議室里一片沉默，眾人不敢插話。陸世昌意識到，如果繼續僵持，只會讓局面更加難堪。他緩緩呼吸，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既然大家意見不同，我建議再做一個風險評估，三天后我們再討論。”

會議結束后，趙國梁跟在他身后走出會議室，突然低聲說了一句：“陸總監，時代變了。”

那一刻，陸世昌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趙國梁，眼神中透著一種復雜的情緒：“但人情不該變。”

趙國梁笑了笑，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

三

晚上回到家，吳曉娟正在書房里整理文件。看到陸世昌進來，她冷淡地抬頭問：“今天怎么這么晚？”

“加班。”他簡單地回答，隨即脫下西裝外套，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

吳曉娟繼續低頭忙著她的事情，顯然并不關心他的疲憊。

“曉娟，我們最近是不是走得太遠了？”他突然問，聲音低沉而疲憊。

吳曉娟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眉頭微皺：“你想說什么？”

“這段婚姻，我們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嗎？”

她笑了，笑容里滿是嘲諷：“意義？這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的嗎？你要的是一個穩定的家庭，一個不會影響你事業的‘妻子’，不就是這樣嗎？”

陸世昌嘆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吳曉娟說得沒錯，但這份冰冷的現實，卻讓他感到無比窒息。

“我們都太累了。”他低聲說。

吳曉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轉身離開了書房，留下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沉思。

四

幾天后，醫院里，陸世昌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延平最近咳嗽得厲害，你們是不是沒注意他的健康？”母親的聲音透著責備。

“媽，他只是感冒而已，醫生看過了。”陸世昌耐心地解釋，但母親顯然并不滿意。

“感冒？我看你們根本不關心他！世昌，你們這算什么父母？”

“媽！”陸世昌的聲音提高了些，“我工作很忙，不是我不關心，而是——”

“忙？再忙連孩子都顧不上嗎？你們這些人啊，就知道工作、工作！”母親直接掛斷了電話。

陸世昌握著手機，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他知道母親的擔憂，也知道自己的確忽略了孩子，但他根本無暇顧及。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吳曉娟發來的信息：“延平的學校有家長會，你能去嗎？”

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最終打下了回復：“盡量趕。”

五

家長會上，陸世昌如約而至，吳曉娟已經先到了。她穿著一身優雅的套裝，端莊中透著一絲疏離，和其他家長形成了鮮明對比。

延平的老師站在講臺上，熱情地介紹著孩子們的情況。陸世昌坐在吳曉娟旁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延平畫的畫。”吳曉娟突然遞過一張紙，聲音里難得帶著一絲柔和。

畫紙上是一幅簡單的家庭畫像：陸世昌、吳曉娟、陸延平手拉手站在一起，背后是一個大大的太陽。

“他還是個孩子，”吳曉娟低聲說，“不管我們之間怎么樣，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陸世昌沉默了，他盯著畫紙上的自己，眼神里滿是復雜的情緒。